这个圣诞节，突然也是白色的

公子小白

后天就是圣诞节了。早上，一阵狂劲的风从窗外卷过，玻璃窗在摇撼着，天上的云便撒下了雪。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雪，此时此刻落下，确实让人惊喜，去年刚入十月就已经大雪封路，真不知道上帝为何今年对这雪却如此吝啬。圣诞节前的雪，装点出一个素静的世界，让我联想到书中对京都冬季的描写。其实不单单是京都，白花花的世界，我是喜欢的，就象别人喜欢白花花的银子一般。
一个人从超市走回来，肩扛手提着筹措过节的一应吃食。下午三点的天光，却也在路灯的点映中倍显昏黄，天空还偶尔飘下几颗雪粒。看样子，这场雪就如此结束，匆匆而来，嘎然而止。回程的路上，碰到一对同样采购年货的朋友，男生刚从中部的布伦瑞克赶回来，要守在女友的身边度过这个假期。我们小心翼翼的走在闪着微光的柏油路上，路面刚刚结出一层薄冰，他们自然而然的相扶前行。
晚上请几个朋友来包饺子，当我对他们说今天是冬至的时候，他们的错愕语气让人们简直相信他们从没有听过这个词汇。虽然我们的手法没有那个曾经伴在我身旁的女孩那样娴熟，但是经过一翻忙碌，两个小时后我们还是围坐在了长桌旁，把热气笼罩下的长的、圆的、三角的，带馅的饺子或者仅仅是破掉的面皮放到了嘴里。今晚，我们欢度的是一个万里之外的节日，同样，我们也在节日的万里之外欢度着。不知道是不是遥远的距离让人对故乡的传统淡漠，但是嘴上的诱惑却足以把四散的同乡人聚拢在一起共同忙些什么。
晚上十点多，我下楼送他们去追晚班车，却惊奇的发现，当我们如饕餮般把饺子咽下喉咙的时候，外面又匆忙的下起了雪。厚厚的一层掩埋了路面，没有人往来践踏的足迹，整齐柔顺，罩过一层灯火的光晕，仿佛是匹乳白色的锦缎，铺展在凄清夜晚的浓墨里。
楼道中又遇上了我在采购途中相遇过的男女，还有另一对恋人，在他们的邀约下，我又折返回清凉润湿的世界。雪球突然就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男生粗口的咒骂，女生略带惊恐的娇笑，打破了雪地的寂静。雪球中的混战——掷出，躲闪，逃奔，追赶，反击……我在雪地上奔跑，滑倒，再次奔跑，大汗淋漓的投入了童年的怀抱，那时侯，我曾经是一个人，今天，依然如此。
大家都跑累了，开始堆雪人的工作。我一个人站在开阔的场地上，搓着手，哈着气，仰望雪后晴朗的星空。在南方的是天蝎座，我唯一认识的星座，从十多年前看“星矢”的时代我就认得了。其他那些星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虽然它们也在同样凝视着我，就如很多人走入了我的生活，我却不能看到最后的结果。
相熟的男生走到我身边轻轻的问，“老婆那里下雪了吧！”
我看看他，笑一下，“下了吧！可能下了吧！”
另一个兄弟则在雪地上画着他女友的名字，随后又加上“猪头”两个字，我则在句子的最后面用脚在雪地上趟出一个大大的猪头的模样。他把他女友叫来辨认。女生对他自然是不依不饶，一只手连同粘雪的毛手套都塞到了他的脖子里。他虽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但还是没有能躲开被灌雪的厄运。他恼怒的骂着推开女友。女生向后摔倒了，随后低头传出泣声。男生生怕上当，大大咧咧不以为然的走开了，回头偷看女友一眼，她却仍然执著的坐在雪里。男生俯身凑过去拉她，语气也软了很多，“没事吧！”女生只是屈膝坐着，把头埋在回环的胳膊后。“到底怎么了。冷。别坐这里！快，起来！”男生伸出双臂抱她起身……突然“嘿嘿”一声得意的笑，又一把雪扬到了男生的脸上，女生有如脱兔一般轻快的跑开了。男生吐着口里的雪，夹杂不清的嘟噜着“贱人”这样的字眼。
大家又开始为雪人的工作忙碌起来。有如脱兔的那个女生的手中已经抱着一个巨大的雪球。我们把一桶桶的雪倒下去，雪人的身形也便初显端倪，男生把雪堆压实，另一个女孩随后开始修整雪堆的工作。脱兔的男友点燃了香烟，美其名曰要用烟头充当雪人的眼睛，眼睛总是一双，他窃窃的笑了笑，自然表示他可以不受约束的享受两只烟了。做鼻子的胡萝卜，男生却认为另有大用，“应该是‘DiDi’了，虽然有些小，也凑合了”。只是这个建议被恼恨的女生立刻否决掉，理由是这个雪人如果有性别，自然也应该是女生。当所有人都手指麻木，帽子被汗水浸湿的时候，草场上白色人偶也功德圆满的戳在了那里。红色的翘鼻头，还有些皮诺曹的真挚木讷。
已经是午夜时分，街头的安静被扫雪车扯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到沉睡的状态。只是我们依然兴致盎然，又拿出各自的手机来打算拍几张快照留为今夜的纪念，可惜，路灯太暗，新涌来的浓密的云也遮蔽了天空的点点星光，显示屏上一片混沌，只好作罢，实在是遗憾。
回去了，要睡觉了。我又看了看地上的雪，满是我们踩踏过的足迹，我未来的生活也会是这样，未走到的时候总是光洁无瑕，但是总会有一刻，无数的人如潮水般走进来，穿过去，在我的记忆中留下杂乱的印迹，当然，印迹也有终结的一刻，自然也是我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刻，所有的足迹突然在那个时间之后消失了，就好像他们都坠入了末日山脉的熔流里。
曾经失望的以为这个圣诞节不再是白色的，但是上天总是有捉弄人的本事，短短几个小时，大地就堆满了晶莹的水滴颗粒。就像我与那个女孩的相识与分离，都来得那么让人措手不及。曾经我也应该拥有一个仅属两人的圣诞节，但是很可惜，我的生活没有因为我的设想而真正五彩斑斓，如今的每一日也都似水平淡，单色的，就如窗外的大地般肃杀苍白。
我仿佛又在窗前和她并肩仰视夜空，只是手里端着的不再是冰镇可乐，而换成了加热后的圣诞红葡萄酒，房间中弥漫着Glühwein的芳香……
此时我又展开了新的幻想：
希望有一个人能和我一起看下雪……
一起堆雪人……
我在雪地上写下爱她的话……
一起踩雪出门……
一起去看圣诞前夜的末场电影……
一起坐火车去柏林吃肯德基……
有太多美好的设想，只是这是白色的圣诞节，我一个人站在窗后，看着夜色中白色的世界。

lulu

看完了这个文章.....

是自己写的? 感觉很好.....淡淡的....没有伤感, 没有无奈, 只是感受到平静的心在那里跳动着...~~

heathcliff_gai

淡淡的感觉，很好
圣诞，悄悄的过去了

waser

圣诞的回忆，也静悄悄的留下了。。。

公子小白

是啊。。。圣诞已经过去了。。。

qiusui12345

过去了又如何，来了又如何，没有感觉

昨夜风扫处，今朝草木秋。
悲歌霜天外，闲云不可留。
郁郁高飞鸟，瑟瑟远行舟。 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