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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男人没有好的.就你爷爷还算个男人.二奶奶这样说的.
二奶奶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是北屯的一枝花.听说当初娶她的时候,也是很风光的一个大事了.那时,我父亲的爷爷,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是个很有钱的地主.有很多的地,也有很多的粮.但二奶奶家却很穷.所以曾祖父就用十斗谷子收买了二奶奶的爹娘.
二爷爷不物正业,整天的吃喝嫖赌.乡亲们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二奶奶的名字和姓氏.她嫁到了许家就是许家的人了.所以,我一直管她叫二奶奶.
二奶奶真的很漂亮.那时就连土匪都打她的主意.但是他们顾忌我曾祖父的势力,所以只好作罢.
我的爷爷排行老大,是个很忠厚的人,他不甘在乡下过一辈子.他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曾祖父骂他是败家子,家里有米有钱还去外面折腾什么呢?
爷爷读过几年圣贤书.明白道理.他知道在这个山沟沟里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老人们都说,两山夹一杠,辈辈出皇上.我老家的风水很好,所以,曾祖父认为在这里会永远安居乐业.
但爷爷还是走了,在曾祖父的骂声中走的.二爷爷心里也高兴了.因为,这样不但可以得到家产,还可以得到二奶奶.
曾祖父很护小的.象传统的家庭一样,老么都很吃香.所以,二爷爷就很得势.也就养成了那个德行.
我记得事情的时候,最后一个看到老家人,就是二奶奶了.那时的她很年轻,她回想起当初的事情,还有一点的回味.真羡慕你爷爷啊!
二奶奶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个年头哪里都不太平.小鬼子嫌这里穷,所以就只派了县里的几个伪军来到了屯子里,组成了个保安团.一来对付土匪,二来对付东北的抗联.后来,我知道了,爷爷当初参加了抗联.当然,曾祖父并不知道.
二奶奶有块手帕,一直藏在身上.上面绣着"长江" 那是我爷爷的名字.我不知道为什么二奶奶留着这个东西,在那时如果被人发现,特别是我二爷爷发现的话,是被人唾骂不守妇道的.
后来,老人们都"走"光了.二奶奶才敢把这个手帕拿出来看看.我记忆中的这个手帕是很漂亮的.也不知道爷爷是从哪里弄来的.
二奶奶看着这个手帕时常的发愣,时而笑了起来.时而流下了泪.
我看不懂,就问为什么?二奶奶说:傻孩子,你不会懂的.
曾祖父死后,二爷爷很快就把家底败光了.老家也没有当初的盛况了.所以,当初打我二奶奶主意的土匪又蠢蠢欲动了.很快,在个名叫刀疤的土匪头的带领下,这群土匪下山了.
保安团是吃里扒外的.谁给的钱多,就帮谁.
家族的壮丁们组织起来和土匪打了起来.土匪攻急眼了,说到:如果不把二奶奶交出去,破屯子后就杀了全屯的人.
二奶奶要用自己来救全屯的人.被老辈的人劝住了.他们说,土匪就是得到了你,也要杀全屯的人.他们已经红眼睛了.那一天一夜,屯子和土匪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连出去报信的人都被砍了头.
正这个时候,爷爷干来了.领了一群抗联.把刀疤逼的跳下了青松岭.
老人们在屯子里犒劳了抗联好几天.爷爷说什么也不留下.带着队伍走了.临走给二奶奶留下了这个手帕.
从此,老家的屯子就成了抗联的根据地了.伤员和弹药都藏在这里了.爷爷也常常回来.也给屯子带来了新的气息,包括外面的情况,小鬼子的事情等第.
二奶奶早就认识爷爷.
在不认识我二爷爷的时候就认识了我爷爷.
他们从小就青梅竹马.
但曾祖父看不上我爷爷,所以就酿成了这个封建时代典型的悲剧婚姻.
鬼子知道爷爷和抗联总在屯子里出没.就和百十来号伪军来收捕.
当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们杀了很多的人,但没有人说出爷爷和抗联的下落.他们逼二爷爷去找.二爷爷当然知道爷爷常在那里出没,就答应带着鬼子们去.
老人们骂他没有出息,丢祖宗的脸.
二爷爷和二奶奶被鬼子押着走向了爷爷常出没的地方.
二奶奶走一路,骂了二爷爷一路.
说他根本就不是人.连当初的土匪头都不如.二爷爷始终没有作声.默默地走着.
边走边心不在焉的说,你是不是早就喜欢长江了.
二奶奶说对,嫁给你就没有喜欢过你,你从来就没有象人一样的活着.不物正业也就算了.但连最起码做人的道理都不明白,他是你亲哥哥啊!他比你强万倍.下辈子就是给他做牛做马也不嫁给你.
二爷爷没有话了.
这些话都是那次幸存的老人们说的.虽然说得有点添油加醋.但他们一提起那个事情,还是眉飞色舞的.我不知道那时的人是怎么想的.但他们一定把爷爷和二奶奶看成了英雄.当然还有二爷爷.
二爷爷领着鬼子来到了青松岭,对伪军队长说,爷爷就在下面.伪军队长不知是计.刚走到崖边,就被二爷爷一脚揣了下去.
二爷爷说,自己虽然很没有本事,还害的大家收连累.但自个儿还是个人.懂的祖宗的道理.曾祖父就是被鬼子气死的.他说,他对不起哥哥.也对不起屯子的老少爷们儿.今个儿就当给祖宗一个交代了.二爷爷跳下悬崖的时候还拉着一个鬼子跳了下去.
这个时候,枪响了,爷爷来了.鬼子们丢下几十具尸体就跑了.
二奶奶哭了.哭的很惨.
到现在二奶奶也不知道,到底二爷爷是听了她的话才改变的主意的,还是根本就把鬼子引去爷爷的埋伏圈里的.二奶奶宁愿相信二爷爷是后来才改变主意的.我想,二奶奶的话是促使二爷爷就义的催化剂.二奶奶始终不承认,还总口口声声的说是二爷爷不着吊.其实是她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因为,她没有改嫁给爷爷,就说明她心里对那件事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解放了.爷爷有了爸爸.
但他在文革的时候由于祖上的成份不好而被迫害.
在一天早上他在也没有醒来.
二奶奶只有一个孩子,还早早的夭折了.
奶奶是个慈祥的老人.不过,也很早就病逝了.我连她老人家的面都没有见过.
二奶奶把我当他的亲孙子看.她总把压岁钱悄悄的放在我的鞋里.说这样可以逼邪.
我问二奶奶关于爷爷和她的故事.
她还是对我说,你不会懂的.
你爷爷总在屯子的河边看我洗衣服.
他没有富家子弟的那种气质.
他会干庄稼活.
他不象你二爷爷.
那你为什么不改嫁给他? 我问.
二奶奶眼神很迷惘, 我就这个命了.她总用命运来解释自己生活的不平.
最后一次看到二奶奶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她在自己的一个布包包里放着她的所有.一个是二爷爷送她的发钗,一个是爷爷送她的手帕.还有一封没有开封的旧信.
她支开了床边的亲人.说:卓.这是你爷爷当初走的时候给我的信.这么些年了,我始终不敢打开看.我也要不行了.你给我念念.
我打开了这发黄的信封.
萍儿: ( 我头一次听说二奶奶的名字 )
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抗联,听说他们都是让穷人解放的.可以打鬼子.
我舍不得你 .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
如果你要和我一起走,那你明天晚上在我们常见面的小河边等我.我们一起去找我们的理想 .
长江.
我惊讶的读完了短信.看着已经是老泪纵横的二奶奶.
这都是命啊!
二奶奶还在用命来劝说自己.
为什么当初二奶奶没有打开信呢?
原来,二奶奶不认识几个字.当时没有可以令她信任的人,所以这个秘密就保持到现在.就连爷爷也再也没有提起这个故事.
二奶奶走了.
信我烧了.除了我和爷爷以外没有人在知道这个秘密了.
二奶奶走的很安详.
她手里握着那个爷爷送给他的手帕.头上也别着那个二爷爷送个她的发钗.
我知道,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就象烧掉的那封信.
永远就这样化成了灰烬.
只留下漂流在空气中淡淡的墨汁的清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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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3-12-12 19: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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