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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25 19: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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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鱼走了(上篇) 1
我真正喜欢上热带鱼,是13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家里还住在西安城墙跟下三户人家的杂院里。院门外是婆娑的洋槐夹道,顺着城墙蔓延,出了城门是年久失修的护城河,里面长满茂密的草苇,蚊虫飞舞。夏天我们在河里玩水、钓鱼。
于阿姨家开始养热带鱼是八十年代初吧,那时喜欢养鱼以及饲弄点花草的人家很多。于阿姨家的鱼缸是个实验室里泡标本的大玻璃容器,里面放了一大束水藻,铺散开象于阿姨如云长发般曼妙,又如热带雨林里一株参天的大榕树。无数鱼儿欢畅于其间,令人炫目的美。
在阳光下,水草的根须处冒出细密的水珠,垂直而连接不断。鱼缸里有明暗阴晴的变化。里面的鱼除了彩虹、孔雀、玉带的热带鱼还有红箭、虎斑以及清道夫,可我喜欢的只是热带鱼,它们有美丽的裙带和饰品,游走时飘逸灵动,无拘无束,象是从来没有过烦恼。
于阿姨的女儿王玥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从六岁起在一个院子里玩大。她小我半年,习惯唤我“天哥”。本来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同伴大都有兄弟姐妹 ,可我俩都是家中独子,原因到并非是响应国家计划生育。
王玥的爸爸走的早,她妈妈为了照顾好她,没有再嫁人。
而我没有弟妹是妈妈的缘故,她是大学里的美术老师,有了我以后坚持的不再要孩子。爸爸只是个工厂的电焊工,他从来不反对妈妈。对于我们这个三口之家,妈妈是个奇怪的阴影。她游离于家庭和陌生之间。
吃晚饭时,我习惯端着碗去于阿姨家看鱼。她家的伙食要明显好些。于阿姨是上海知青,作的一手上海精美小菜。她与王玥爸爸的相识于延安插队时。他们感情有些海枯石烂的味道。王玥爸爸刚回城便得病死了,那时于阿姨尚在延安的乡下,独自带着王玥。后来街道上照顾回到王玥家的老院子,于阿姨去了街道口国营的理发馆。
王玥刚来西安时,口音特奇怪。她会说陕北话,说上海话,就是不会说陕西话。后来演化成小结巴,结巴的时候脸涨的通红。眼睛会求助地找我。
从小学时我们就在一个班,第一节课老师让大家自我介绍。王玥站起来时,小脸已发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怕的静默维系了十来秒,老师鼓励着,脸上也现出诧异。我那时和她同桌,灵机一动。小声提醒 “说上海话。”
她果然开口说流利的上海话,所有的人都象听外语。等大家明白过来是个上海的女孩,便产生了些敬仰。说完上海话,她有些结巴地用普通话介绍了遍。并没有人取笑她。
放学后回到院子,王玥有些颤抖“天哥,我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怎么办?”
我抓紧她的手,“没事,有我呢。”
她弱小的身子象打摆子一样抖动不停,“天哥,你抱我吧。”
我不知所措,看着她无助的哀求感觉到自己的妹妹一样。于是报紧了她。用舌头轻添着她的泪痕。
从这天起,王玥要求我每天放学后都这样。在院子的后面有一小块草坪,夕阳下蒙着层柔和的光。我们轻拥着,用舌头去感觉对方。王玥的舌头粉红鲜嫩,象块冠生园的大白兔奶糖含在口中。
在我拥她时,她就在口中含混不清地讲着关中话。直到身体不再发抖。
这项仪式持续到两周后,一天于阿姨下班早。打开她家的后窗
“你们俩过来。”
我俩就象受到惊吓的一对小情人。颤抖地坐在于阿姨家的沙发上。
“天天,你准备娶我家王玥么。”于阿姨皱着眉头。
我无法预知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开始放声大哭。王玥到镇定了下来,用目光鄙夷地看我。于阿姨取了毛巾为我拭去泪水,轻声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人家发现就不让你们上学了。多可怕。送到少管所,阿姨给你们送饭,好不好?
这件事嘎然而止,后来王玥说一口流利的本地话。我们似乎都忘了曾经发生的事情,或许成为心底的一个秘密,一个孩童时代的梦呓。
我和王玥的另一个隐秘是理想,养一条宠物狗。
养条狗多好呀,放了学可以带它去城墙跟溜。玩滚铁环、跳房子游戏时它会撒着欢忠实的跟着你,你游泳它替你看管好衣服。王玥小时在延安的老乡院子里有条狼狗,所以她见狗特亲切,积极响应着我的理想。
有了她家的一大缸鱼后,我的理想发生了动摇。变为养一缸热带鱼,不忙的时候细细观赏,按时喂食。心里会安安静静地,不会莫名其妙的发慌。
王玥对我的理想嗤之以鼻,“啥么,养狗不挺好的。最好养条猎狗,谁见都让着你。”
我呵呵地笑,不吭声。小时候就觉得自己有许多奇怪的想法,不能说出口,别的伙伴会笑话。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上学放学在一起。除非她要去训练排球,我的美术爱好组要集中。
中午一般是没机会看热带鱼的,王玥中午不回家吃饭,就在学校附近她小姑家混。于阿姨早上经常不去上班,好象有睡不完的觉。
燥热郁闷的夏天,美丽悠长的夏日,往往是发生故事的季节。许多年了,我对此深信不疑。可13岁那个夏天,许多事情似乎是夏天的开始。
大约是五月份,刚入了夏。巷子里的洋槐新绿盎然,天空落着小雨。第二节是自然课,快上课时我才发现课本还落在家里,于是请了假,往家里奔。
院子里一片静谧,夹竹桃上迷惘着层水雾。取了书要走,发现王玥家的门虚掩着。
怕是忘记锁门了吧,我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
王玥家是个双进的平瓦房,外面一间是客厅兼吃饭的地方,里间是卧室。
屋子里有些阴暗,光线恹恹的。我一眼看见桌子上的鱼缸,鱼儿大多静静地悬在水中,一动不动。
自然书上说鱼儿睡觉是睁着眼睛的,我忍不住靠上前去。果然大多数鱼儿都静止着,如同悬在空气里缤纷的饰物。
这时我听到一声幽幽的呻吟,那呻吟宛如厚厚雪地里踩过的足迹,痛苦而欢畅。接着便是粗重如男人的喘气声。
“于阿姨,你病了么?”我怯生生地问,拧亮了桌前的小台灯。
有沉重的声音响了一下,而后便归于沉寂。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我又轻叫了一声于阿姨,从里屋传来些许悉索声。
门帘被挑开了,于阿姨立在门口,目光慌乱。她穿着件睡衣,长发凌乱,脸上红红的,如傍晚下未褪尽的潮汐。
那年于阿姨大约三十来岁。她的个子很高,披肩烫过的长发,有张生动的脸。我一直觉得她象一部朝鲜反特的电影中打入美军内部的女间谍。
“是你,天天。怎么没去上课呢。”
“我回来取书,见你家门开着。你,没病吧?”
于阿姨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微笑,“没事,你给我倒杯水吧。”
我倒了杯水递上去,她斜着身子立在门口。
“你走吧,阿姨没事。”她的手把玩着杯子,有些命令的口气。
我急忙离开了于阿姨家。
那天剩下的课,我一直有些恍惚。那声幽幽的声音,还有递水时睡衣里偶尔被我瞥见的躯体,不停地浮在脑海,令人羞耻。
我不敢告诉王玥,这会被当做流氓的。况且是她的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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