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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ixstern

[转帖]◆同志小说◆ 裸舞(全) 红袖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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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4:25 | 显示全部楼层
50
  
  第二次见到何方舟,仍是在洗澡间里,原来他跟我一样是个喜欢失眠的人,总是临睡前冲个凉水澡。我很奇怪,这么冷的天气里,凉凉的水从头到脚冲了下来,他不会头痛么?
  相邻的两个隔间里,同样蒸腾着暖湿的雾气,不同的是,我这边的热气是从水中带到身体上来的,他那里却是体温使冷水散发出的缕缕水汽。
  他仍旧跟我搭讪,有些熟络了的感觉。他很快的冲洗完毕,用一条宽毛巾从头到脚擦拭着身体,在我不远处从容地穿着衣服。
  我不敢明目张胆地抬头看他的身体,却又忍不住偷偷地了几眼,我是羡慕他的,身材之匀称、之健康、之性感。
  他说:“你每天晚上练的是什么?”
  “飞天。”
  “飞天?是什么?舞蹈的名字还是节目的名字?”
  “有什么区别吗?”
  “呵呵,我不懂。……飞天不是壁画么?”
  “是,也是仙女。”
  “仙女?呵呵,你跳仙女?哈哈。”
  他笑了起来,好象发现了什么非常可笑的事情一样。
  我被他的笑声灼痛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也不再看他,草草地穿衣服。
  他毫不在意地说:“一个男人嘛,为什么跳仙女呢?你看昨天上来的那些和尚,那少林功夫一亮,嘿!多精彩!!”说着,他甩开了胳膊,摆了一个架势,很是威武的样子,他只穿了一条绷紧的三角裤,凸出的下体在我眼前晃了晃,呼之欲出的样子。
  虽然如此,我还是给了他一记冷冷的眼神,说:“是吧。你喜欢你就看呗,我跳的又不是给你的。”
  他不在意我的语气,继续穿衣服,说:“不过,说实在的,你跳舞真的不错,恩,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嘿嘿,我挺爱看的,真的。”
  
  这个何方舟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高大魁梧,宽厚热情,经常一个人深夜不睡,坐在漆黑的大厅一角里抽烟,他住在员工宿舍,负责锁演出大厅的门,后来我才知道,他坐在那里,实际上是为了等我离去再锁门的。
  我当时并不知道,只是每天停止营业后,夜宵吃饭了,卫生打扫完了,大家都走了,四周静了下来,我便留在了大厅里。录音机的声音是微小的,里面放着一盘我从省音像出版社买回来的民乐集锦的磁带,带子比较旧了,有些返潮,里面的《飞天》听起来有种异样的空灵和嘈杂感觉,还有些沉闷的气息。
  我疯狂地喜欢着《飞天》,查找关于《飞天》的资料,几个休息日都没有休息,而是一个人去了图书馆,翻那些大本大本的图书。所以我看到了敦煌壁画上的影子,看到了戴爱莲1953年创作的舞蹈《飞天》的演出照片,看那些优美而又惊心动魄的文字描写,那些古老的佛教传说,然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飞天,是的,我想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朦胧的娇小的影子,小飞,我的宝贝,闭上眼睛他如同随风逝去了的仙子,在汽化了的紫色祥云中,远离。
  
  何方舟叫:“肖,很晚了,该睡去了么?”
  我回头看一直守在大厅里已经打呵欠了的他,轻轻地叹息了一下。
  他说:“你每天都重复着这些动作,说真的……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看……没有劲舞好看,霹雳舞啊、摇摆舞啊……”
  我不作回答,摇了摇头。
  他说:“嘿嘿,我不大懂,可是……也该休息了啊。”
  我的心里莫名地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是为了纪念一个人呢?他也不会知道我是在刻意地铭记着一段刚刚结束不久的往事,他更不会知道我是喜欢男人的……
  我关闭了录音机,说:“何哥,我肚子饿啦。”
  他说:“怎么?刚才没吃夜宵么?……好,我们出去吃吧!”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5:15 | 显示全部楼层
51
  
  何方舟是个质朴的人,一年前退伍,家在乡下,很少回家,很安份,也很安全。他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打交道的都是罗马时光娱乐城里的员工,每天面对的几件事情就是客人、值班、吃饭和睡觉。他不象我这样容易心事重重,也根本不会去感伤感怀什么,有时候憨厚得有些木讷,更多的时候乐于助人,喜欢跟我聊天,喜欢说喜欢看我跳舞,真的假的我并不知道。
  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带着我出了大厅来到街边的夜宵摊子上的时候,我就恍然的以为自己是小飞,而他是我自己了。我坐在他的对面,看他,吃着他点的馄饨,腾腾的热气,昏昏的灯光,很温暖也很安静。
  是不是太想一个人,就会变成了那个人了呢?我甚至不想说话,什么也不想说,象小飞那样沉默,永远无语。
  而何方舟是浑然不觉的,淅沥呼噜地吃着馄饨,然后把碗里的热汤也喝了下去,然后用餐巾纸擦着嘴巴,说:“你吃得可真慢!”
  我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他说:“不吃了?你不是饿了么?怎么才吃这么一点点?”
  我说:“我又不饿了。”
  他“嘿嘿”地笑了,说:“你啊,怎么象个姑娘似的,呵呵。”
  我们便回去了,穿过漆黑的走廊,在员工宿舍的楼梯上,看着外面洒进来的点点星光,我突然又感伤了。
  小飞……小飞在做什么呢?此时此刻,他睡了?他醒着?他有没有在想我,有没有忘了我,有没有……
  唉。
  我一下子坐了下来,抱着膝盖不走了,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着。
  何方舟吓了一跳,说:“怎么啦?!”
  我不说话,这时候我根本什么也不想说,谁也不想理,我想小飞,快崩溃了。
  何方舟拉我,“喂,你没事儿吧?怎么了?不舒服?”
  我只得懒懒地回了他一句:“我没事儿,你先回去吧。让我坐一会儿。”
  “呵呵,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啊。”他说:“冰凉的,还是回去睡觉吧,别发神经。”他继续拉我,我仍旧不动。
  他也坐了下来,坐在我身边,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哥们儿,怎么啦?有心事啊?”
  我不说话,把头狠狠地压低着,强忍着鼻子的发酸,不想暴露出我的痛楚。
  他在我后背上轻轻地拍着:“行啦,走吧,一会儿着凉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心里空空的,一个渺小的自己正在挣扎着往无限的空洞里面掉。
  他轻轻地推我,说:“走吧,肖老弟,三更半夜发神经啊你?”
  “你别管我!”我猛地甩开了他,拼命地叫了起来:“说了你别管我自己回去吧,你别管我!别管我!!”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歇斯底里,我根本就是非正常了吧。
  他被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了我的拳头,竟然笑了起来:“哈哈,你发脾气啊?!”
  我被他抓着,无法挣脱,满脸的泪水往下滴落。
  他说:“怎么了?哭鼻子?哈哈,走吧,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怪冷的。”
  一用力,他竟然把我提了起来,托住我的腰,抱起我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我一下子抱住了他,哭着说:“放我下来。”
  他嘿嘿地笑着,不松手,说:“小家伙,你真是个小孩子,以后要叫我叔叔才是啊!”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5:46 | 显示全部楼层
52
  
  就这样他一路抱着我进了宿舍,我能感觉到他逐渐加速的心跳,不知道是因为爬楼梯累的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别的原因。他的胳膊很粗也很坚硬,那种力量使我有些震撼——那是来源于一个同性的震撼——人与人,真的很不同,那些刚毅,即便是表象的,都使我有些心旌摇荡了。
  但是我的心里仍旧在涩涩楚楚的,因为越是震动就越是感伤,我有些责恨自己不够强壮,如果我能有这样的勇敢,我会拖起小飞的手,狂奔,再一次逃,逃开她们,逃向我们自己的明天。
  可是没有。我的心凉凉的。
  何方舟把我放到了我的床上,胡乱地扯被子往我身上盖,然后坐在床边上,说:
  “现在你哭好了,嘿嘿,又不会有人听见,也不会着凉,一举两得嘛。”
  我禁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
  我说:“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啊,平常看你没这么多俏皮话的嘛。”
  他说:“大男人哭什么了,我是当你是小孩子,才逗逗你吧,快睡吧,天又快亮了。”
  我说:“我睡不着啊。”
  他说:“你想家了?”
  我说:“没有。”
  “哈哈,”他说:“那就是想媳妇了。”
  我说:“更没有。”
  他说:“那你哭什么呀?呵呵……哦,我知道了,是那个舞跳不好,对不?……别着急嘛,虽然我不懂,但是我知道,那得找感觉。”
  我擦了泪,说:“是吧?找感觉?你不懂你还知道找感觉?”
  “怎么不是找感觉呢?”他立即认真起来了,他认真的样子更加英武,有军人那种独特的气质,如果在平时我见到这样的男人会有种被震慑了的感觉,但是他现在坐在我的床边,认真而又英武地谈舞蹈的感觉。他说:
  “什么事儿不是找感觉呢?你就说我们在部队里吧,有的战士去给长官当勤务兵,有的战士却要去喂猪,你想不通?想不通也得服从命令,那是纪律啊,所以,就得找感觉。”
  “呵呵,”我说:“当勤务兵找什么感觉?当喂猪的兵又要找什么感觉?”
  他一本正经地说:“恩……我说不清楚啦,哈哈,反正就是自己得想得通,基本原理是一样的。”
  我说:“你就是说伺候长官跟喂猪是一样的了。”
  他说:“哎,也可以这么说,嘻嘻。”
  我问:“那你呢?你喂猪么?”
  他说:“我不喂,我开车。”
  “好啊,”我说:“开车很不错的,是不是给你们什么什么长的开小车?”
  他说:“嘿嘿,不说也就算了,反正我挺倒霉的,给师长开了三年车。我跟你说,象我这样能给师长开车的老兵混得都不错……嘿嘿,提干啊什么的,嘿嘿……”
  “那你呢?”我说:“给师长开车,真威风!”
  他憨憨地笑了一下,说:“我就特别倒霉,本来好好的,一次我老乡部队看我,走的时候我得开车送他进城去坐火车吧?嘿嘿,开车回来正臭美着呢,结果,把人给撞了……”
  “死了?”我惊讶地问。
  “没有……”他说:“但是我违纪受了处分……就退役啦……嘿嘿,要是你摊上这样倒霉的事儿,还不哭死啊?我马上就要提干了,真的……”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对部队里的一切并不了解,但看他说话那么认真的样子,便由衷地同情起他来了。但是他满不在乎,抽了一根烟以后,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说:“我该回去睡觉了,你也休息吧,别没事儿发呆呀,哭鼻子什么的,让人笑话,你说是不?哥们儿。”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望着他出门的背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自己。
  外面天色微明了,黎明破晓前,很冷。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6:17 | 显示全部楼层
53
  
  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呢?我不知道。
  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快了,我才刚刚离开小飞,心里面还流着血呢,闭上眼睛,还会象站在悬崖边上一般摇摇欲坠的,每次一睁眼都感觉会一脚踏空,摔得粉身碎骨的——所以,我很享受这样的一份关怀,他叫我“哥们儿”,他用力地拍我的肩膀,他告诉我伺候长官和喂猪是一样的——我被我自己弄糊涂了。
  我需要的,是我缺少的,这种缺少也许是显性的,也许是隐性的,我根本不懂得自己,只能忠于感觉,但是我知道,好感不等于喜欢,也不会是爱,所以,静下来,我宁愿在悬崖边儿上想小飞。
  想小飞,想小飞,是一次恒久的惯性,是我必须的功课,我自己种下的缘。
  
  稍过了见天,我自己偷偷排练的舞蹈丝毫没有进展,罗马时光的生意却越发好了起来,原来老板扩大经营,在楼上又搞了罗马时光休闲按摩室,出出进进的老板多了起来,肥头大耳的官员也多了,何方舟被调到门口管停车坪去了,我只能在经过门口的时候看到他,他很忙碌,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制服风衣,带着阔沿的大盖帽子,很威风也很潇洒。
  他站在那里,戴着白手套,挥舞着,指挥着那些光亮的车该往哪里停,该往哪里开,分明有种神气呢。
  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不过是个小保安罢了,没有昼夜地值班,拿最低微的工薪,在这个地方身份是卑微的。但他每天都是那么认真,一丝不苟的样子,还笑呵呵的,我的目光触到他,他就对我微笑一下,近距离的时候,我笑的时候,他还会说:
  “笑什么啊?傻笑,你跟我比谁的牙白啊?!”
  我又羞又恼,脸有些发烫,幸亏没人注意到。
  
  过了一天,何方舟突然提着一大袋子的草莓跑到我宿舍里来了,一进门就把袋子递给我,说:“嘿,他们刚从农科院后面的塑料大棚里偷回来的,尝尝!”
  新奇感立即充满了我的心,我把草莓一颗颗从袋子里面掏出来,放在盆子里清洗,那些草莓红艳艳的,很饱满,看着就使人垂涎欲滴了,说叫:“哈,这种天气有草莓吃?爽透了!……他们偷了多少?拿来这么多?”
  他说:“你别管了,尽管吃就是了,嘿嘿。”
  我拿一颗草莓添到嘴巴里,有塞到他嘴巴里一颗,沁凉入口,一直冰到喉咙,浸到腔子里面,真的是很甜爽的感觉。
  我看着他笑,他吃得嘴角往下滴红色的汁水了,一副猪样儿。
  我刚想说什么,他说:“嘿嘿,跟你说件事儿。”
  “什么呀?”我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便也很认真地问。
  他说:“我给你起了个外号,恩……先跟你商量一下……”
  “啊?”我愣了,说:“呵呵,起外号还有跟人商量的么?你先说说是什么?”
  他说:“那个……你不是爱哭鼻子吗?让我想起一个人儿来。”
  我急着问:“谁呀?”
  他说:“林黛玉!”
  “靠!”我叫了起来:“去你妈的,谁是林黛玉?!”
  他嘿嘿地鬼笑,说:“不过林黛玉是女的,你是男的,所以以后就叫你男林黛玉吧!”
  “不行!!”我强烈反对,“少胡说八道,你才是男林黛玉呢!哼!你是男林黛玉,男薛宝钗!男王熙凤!男贾宝玉!!”
  他笑:“哈哈,贾宝玉本来就是男的嘛!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气得把草莓“啪!”地丢回盆子里去了,说:“不许胡说八道的,告诉你,要是别人也这样叫,我……”
  他说:“你能怎么样?……生气啦?看看,还说不是男林黛玉?……嘿嘿,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说先跟你商量一下嘛!呵呵,行了行了……”
  我说:“不许叫,就是不许叫!!”
  他说:“好好好,我不叫就是了……那就我一个人叫吧?没人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我就叫你……嘿嘿,男林黛玉。”
  “不行!!!!”我恨不得冲上去撕他的嘴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6:59 | 显示全部楼层
54
  
  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叫了,不过并不公开,我才知道,这是他对我的一个昵称。他为什么要这样叫我呢?难道我在他眼中,就是这样一个凄凄切切的爱使小性子的女人一样的人么?天……这不好,这不应该,这……我怎么会在意起我在他眼中的形象来了?我为什么要在意呢?为什么?
  我感觉我的心情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时日不长,我的凄怨被这个倒霉的退伍兵冲淡了,原来,我所有淤积的伤感竟然是这样的经不起现实的冲击么?
  他风一样跑到我房间里来,叫我“男林黛玉”,又风一样跑了去,在那个玻璃大门的前面的小操坪上指挥他的交通……他充满活力地工作和生活着,健康得象阵冲击波,冲击我。
  唉,男林黛玉?
  我不是林黛玉,我不喜欢林黛玉,她悲戚,她太优柔又尖酸——可是,我怎么会又在突然之间想起了小飞呢?一想到小飞,我的心立即一痛,如同暖被中有一根针,在我的尾椎骨上狠狠地一扎……
  小飞是林黛玉么?不是,小飞不是,娇憨沉默的小飞,好象永远不食人间烟火,好象永远静着的水晶,握在手里会暖些,放下了,又凉了。我多么想给他打个电话啊!!告诉他,我现在在罗马假日上班,每天站在飘满呛鼻子的舞台烟雾中扭摆腰肢挥舞手臂,告诉他我认识了一个叫何方舟的人,竟然给我起了个外号,好难听;告诉他,我想他;告诉他,我很想很想他;告诉他,有太多话想告诉他——可是,他什么也不会说,是的,他不说话,他只在暗处看我,摆那个舞蹈姿势,无动竟生风,静止却生动。
  想到这里,我责怪自己了,好象自己亵渎了自己最神圣的感情,就连曾触摸过小飞身体的手指,也忍不住隐隐地罪恶起来,我的泪水就又来了。
  我思念那个肉体,芳香不尽。
  那些柔软与纤巧的感觉,那双臂合拢能够拥入怀里的塌实和包容感觉,我吻他的耳朵,如同吸吮一块香甜的乳酪,欲要融化却不融化,他的碎发茨我的鼻孔,轻轻的,使我浑身毛孔收缩,血脉膨张。
  小飞……
  
  轻轻地关上门,闩上门,放下窗帘,屏住呼吸,枕在宽软的枕头上,闭上眼睛,指尖滑过平坦的小腹,滑过髋骨的嶙峋,挑起内裤的松紧带儿……我身体的一部分正在探知身体的另一部分。
  这一部分神奇至极,凶猛如野兽,温顺如流云,好战也易被擒服,握住,好舒服,上下滑动,奇妙也消魂。
  脑海里的浮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流光中轻舞,旋转或者起伏,然后与我纠缠。他细长的手臂穿过我的双腋,从后面抱紧我,胸膛贴在我的背上,肌肤相亲的感觉,滑腻又细柔,他的双手扣在我胸前,轻轻抚摸,慢慢滑动,无限沉浸。
  耳边的呼吸,压抑又遏止不住的低声呓语和轻吟,两个生命如此近距离贴合,没有一分猜忌和攻击,安全又沉稳。
  脉搏在动,风声簌簌,胸前的手向下滑,一寸又一寸,一分又一秒,绕过密密丛林般的毛毛,盘结在生命之根上,缠紧在纤纤无指间,每一根手指都是跳动的,都带着生命,带着欢娱的使命,必然又决然,摇晃。
  世界如灯花绽放,呼吸不再顺畅,摩擦吧迸裂吧用尽力量,为什么它那么长,为什么它那样倔强?!
  我听见我在叫小飞的名字,那个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仿佛从天际传来,在耳边萦绕不绝,每一声呼唤都带着诱惑和痴迷,在诱惑和痴迷中要我身不由己地摇动躯体,扭动腰肢,抬高臀部,挺立、挺立,向前冲,无所不利,毫无畏惧……
  我要,啊,我……
  
  “咚咚咚”有人敲门。
  心猛地一紧,千分之一秒间的爆炸,头炸裂,身体烟消云散,我跌回到床上,手一松,还是射出来了……
  凌乱的被子,翻到地上去了的枕头,褪到脚底下去了的内裤,皱巴巴压在屁股底下的床单,粘满精液的毛巾,还没有完全疲软红红的小弟弟……天啊……
  “谁啊……”我努力克制着喘息,尽可能平静地问。
  “快开门呀!……”何方舟在门外叫:“干吗呢?……快开门呀,呵呵,开门啊林黛玉……”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7:31 | 显示全部楼层
55
  
  我慌乱地穿好了衣服,胡乱地铺了一下被子,把门打开了。
  何方舟“呼”地一下跳了进来,笑呵呵地说:“干什么呢?这么慢?……呵呵,大白天的,搞什么鬼呀?……哈,头发乱蓬蓬的……”
  我没好气地说:“你管我?……找我干什么?”
  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把摊开的被子往里面推了推,说:“没事儿,找你玩儿……”他看到藏在床底下的毛巾了,用脚踢了一下,戏谑着说:“啧啧,这是什么呀?”
  我的脸开始发烧了,粘湿的下体藏在裤子里面很不舒服,总想伸手进去摆弄一下,此刻,真是恨死了他。
  他说:“嘿嘿,你没干好事儿。快去洗洗吧,还傻站着干吗?”
  我似被当众剥光了衣服一样尴尬,心中又羞又恼,抓起毛巾香皂头也不抬地往洗澡间去了。
  正在洗澡间里冲着水,何方舟也端着盆子来了,仍旧是冲凉水澡,我并不理他,他也毫不在意地冲洗着身体,还一边吹口哨。
  他吹《世上只有妈妈好》的调子。
  但我知道他发骚的时候给这个歌曲改了词,也就变了味道。
  他实际上在吹《世上只有鸟最好》——世上只有鸟最好,有鸟的人儿最爱搞,投入姑娘的怀抱,幸福搞一搞……我的心里异样地躁动。
  洗完澡后穿衣服的时候,我的窘迫已经消除得差不多了。他又凑了上来,拍我的肩膀,笑。
  我抬头看他,健硕的肩膀,挺拔的脖颈,湿漉漉的头发,含着笑的嘴唇……他身体上的热度徐徐靠拢过来,我呼吸急促了。
  他喜欢我吗?……如果不……如果是……如果……
  我说:“方哥,你……也做过?”
  他说:“什么呀?”
  我说:“那个啊。”
  他说:“哪个啊?”
  “讨厌。”我说:“就是,就是那个啦……”我搓着手指,声音已经低得自己都听不到了,“就是用手……那个那个……”
  他眨了眨眼睛,用手指弹我的脑门,“嘿!你这小子,我不告诉你!”
  我开始不自主地撒起娇来,推搡着他,“说嘛,说吧,别不好意思,又没有别人。”
  他说:“恩……这个这个……我练铁裆功……乱搞会伤身体的。”
  “真的?”我瞪大了双眼。
  他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真的,一滴精十滴血嘛。”
  “啊?”我说:“你骗人!……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弄的?是不是……这样这样……”我一壮胆子,勇敢地伸出手去,向他那个地方摸去。
  他机灵地一闪,一只手虎钳般抓住了我伸出的手腕,握住不放。
  我叫了一声:“哎呀,好痛……”
  他松了手,说:“好了别闹了,走吧,你这个小东西。”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想,我与何方舟之间已经不再那么单纯了,今天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因为强烈的紧张、兴奋感觉而变得一片空白,怎么可以这样呢?……这真是个骚动的时代,我也真是个放荡的人啊。
  但是他拒绝了,他用他那粗壮的手拒绝这我,他用他的微笑和关怀告诉我,这是友情,不是爱情。
  我的心又痛了,最柔软的心壁撞再最现实的关系面前,不仅仅是擦破,更象是一种撕裂。
  我知道我的思维是弹性的,我无法肯定他对我的感受,却渴望着与他最亲密的接触,最心动的感觉……
  唉。
  这个时候,我的传呼机响了,我看号码,是曼丽的电话号码。
  曼丽的电话号码象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我悸动了一下,想,是不是关于小飞的消息?!
  如投影灯下幻灯片的切换,一想到小飞,我又什么都忘了,匆匆地跑出门外去。
  何方舟正在门口值岗,叫:“嘿!去哪儿?”
  我一路小跑着说:“去回电话。”与他擦肩而过。
  他在我身后喊:“我找你有事儿啊!”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8:08 | 显示全部楼层
56
  
  曼丽只是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去河北一带演出,暂时不会回来。她没有提到小飞,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曼丽姐,你给黄老师打电话了没?”
  “哦……”她说:“没……你也别打了。”
  “为什么?”我固执地问:“我想小飞。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过去。”
  曼丽沉默了一下,说:“别打了,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我说:“去哪儿了?他们?你是说黄老师带着小飞一起走了?不回来了?!”
  曼丽应了一声:“恩。”
  我心里怦然地痛了起来,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急着问:“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为什么要走啊?……”曼丽支吾着说:“你呀。算了,别问了。”
  挂断曼丽的电话以后,我立即拨打黄小秋家的电话,果然,系统提示音告诉我“该用户号码不存在”。
  空荡荡……小飞,我的小飞,也不存在了么??
  我握着电话呆呆站了很久,有春风拂面,却无法感知这季节是冷还是暖。
  
  我一路魂不附体地回到罗马时光,在大门何方舟叫:“嘿!打完电话了?今天晚上下班以后别出去了,在宿舍里等我,我找你有事儿。”
  我讷讷地应了一下,走了过去,这个时候,任何人,任何语言,对我都是了无生趣的,我的心被挖空了,我的世界正坍塌着,我的爱的希望正如潮退……
  晚上演出的时候,我失魂落魄地竟然几次忘记了舞蹈动作,晾在了台上,引起了一阵阵呼喝的倒彩和讥笑的口哨声,下场后被老板狠狠地骂了一顿。
  回到宿舍里,我连门也没关,和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天花板的一角竟然挂着一张破烂的灰网,它扩张着,伸展张,将我覆盖。
  我恍惚地看见了小飞,看见了他逆光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泪水漫初了眼眶,我的痛感,我失落的怅然无法言表,我象站在悬崖边缘的风里,摇摇欲坠,一派冰寒。
  
  何方舟在敲门,我擦了擦泪水,有气无力地说:“门又没关,你进来吧。”
  何方舟说:“你也不起来迎接一下啊?有客人来啦。”
  这时候我才看见餐厅服务员刘梅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我的单身宿舍里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进来,我不得不不收起情绪勉强地爬了起来,拉过椅子来,说:“坐,坐啊。”
  刘梅不自然地坐下了,闷声不吭,何方舟站在一边,笑眯眯地说:
  “不用我介绍了吧?她是一楼餐厅的刘梅啊。”
  我弄不清他的用意,只得点点头说:“哦,你好。”
  刘梅也点了点头,两只手拘谨地捏在一起,头也不抬一下。
  何方舟说:“那你们随便聊聊……我还有事儿,先走啦!”说完,他一扭身出去了。我忙追了出去,把刘梅晾在了房间里。
  在走廊里我追上了何方舟,一把拉住了他,压着满腔的不快问:“你干什么呀你?你要干什么?”
  何方舟装傻般地说:“没什么啊……嘿嘿……怎么样?不错吧,人家才十八岁呢。”
  “你胡闹!”我叫了一声。
  他说:“我怎么胡闹呢?我看你憋得难受,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总比你一个人干巴巴地搞那个那个强吧?”
  “你……”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出来了,这刹那,我明白了,他不喜欢我,至少,他对我不是那一种喜欢了。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该怎么说……小飞走了,他也不喜欢我,我这又是何苦呢?我只能咬着嘴唇,恨恨地盯着他看,恨恨地说:“我不要,我不要!”
  “哈,还害臊呢!”他浑然不觉地推我,说:“快去吧!人家还等着呢,暗恋你好久啦!”
  我被他推了两下,眼泪一下子忍不住又涌了出来,猛地回头往漆黑的走廊方向跑去。
  他这才慌了起来,忙在后面追,他叫:“喂?!你怎么啦?不愿意啊?……不愿意也别这样啊你?!”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8:49 | 显示全部楼层
57
  
  他追到了演出厅里,把我拦腰抱住了,还在问:“你到底怎么了呀?嘿,哥们儿,又哪儿不对劲了?!”
  我用力地挣扎,拍打他,疯了一般。
  他猛地一摔,把我按在了沙发上,扭住了双手,我仍用脚去踢他,踢了两下,便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了,又拼命地把头向后靠去,妄图把自己埋进沙发的海绵里,躲避一切使我不堪的东西。
  何方舟用怪怪的眼神注视了我好久,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他深深地吸烟。远处门灯的幽幽灯光穿过灰蓝色的烟雾,打在他的脸上,在他皱起的眉际间班驳起伏。他缓缓地说:
  “对不起,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我说:“是。”
  他说:“我跟你关系这么好,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呢?要不今天我不能弄成这样啊。人家刘梅……还在你房间里呢……”
  我说:“活该。”
  他说:“那我得跟人家解释一下去……唉,这可怎么说呢?……”
  我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谁让你瞎操心!”
  他说:“这怎么能是瞎操心呢?我不是为了你好吗?要不是你……嘿嘿,哥们儿,你一定试过了吧?跟女人上床的滋味儿可比一个人撸来撸去强多了吧?”
  我说:“滚。”
  他说:“哎,你跟我说说,你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样儿的?是罗马时光的吗?哈,你小子不简单啊,小小年纪……我还说你是林黛玉呢,没想到是唐伯虎。”
  我说:“你让我静一会儿好吗?真的,你别烦我了,真的,我求你了。”
  “好好好,”他说:“你小子真不老实。”说着他转身走去,在门口又停了一下,回头说:“别太晚了,小心着凉。”
  
  他是在关心我么?是的,这关心从容自然,正常客观,是温馨的友爱,是诚挚的情谊,却不是那种带着幸福眩晕的爱呀,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不是在为难自己么?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不可以,却还在等着、盼着、幻想着、渴望着,我这是傻,这是变态,这是有病啊!!
  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想得通,可就是抗拒不了,这是真实的状态与想法,它沉甸甸的不可回避……小飞如残梦,破碎边缘的锐利切割这我,让我流血和痛苦,而他呢?何方舟,自古多情空余恨,又有谁知道恨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
  何方舟应该是去和刘梅解释去了,残局他来收拾,我只能象狗一样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忍受着根本不能向任何人说出来的痛楚,打落牙齿吞入肚子里般的徒命挣扎。
  
  为什么我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喜欢男人呢?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快问一千遍一万遍了,问得不想再问,此刻我更加疯狂地思念起小飞来,因为至少小飞是喜欢我的,至少小飞不会拒绝我!他喜欢摸我的鼻子,喜欢让我牵着他的手轻轻地行走,他在离开我的时候会扑在车窗玻璃上看我,无言又尖利地哭泣,那眷恋难舍的眼睛里滚落大滴大滴的泪水……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缓缓走到墙角去,打开落了灰尘的录音机。
  乐曲一下子倾泻在黑暗中,我一动不动站着,听,听每个音符飘起又落下的感觉,在感觉中温习小飞,一遍又一遍。
  我并未发觉自己其实在舞蹈,那一刻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肉体,飞走了,不在了。灵魂不在,思绪左右支配着我的躯壳,我在拼命又无意识地奔跑腾越,尽管脚步只是重复着一个又一个圆圈。
  突然,大厅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何方舟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我,叫:“肖!干什么呀呢?!你怎么啦?!”
  重重地栽倒在他的怀里,我才发觉,我身上竟然是一丝不挂的,我竟然挣脱了我的束缚,撕扯下身上的所有衣物,狂迷的、张扬的、疯颠的、痛苦又无知地裸舞着……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9:22 | 显示全部楼层
58
  
  何方舟的声音都透着一种痛了,他急忙脱下外套裹住了我,叫:“你疯了啊你?你到底怎么啦?!”
  我脚下一滑,踢到了一个空酒瓶子上,“当啷”一声脆响。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喝下了整整一瓶烈性的洋酒,我浑然不知,一定是在瞬间,一定是一口气干完的。此刻,我的头很沉,心跳得象要飞出来了一样,浑身的血液在倒流,要沸腾起来了。
  我失控地叫:“小飞!!……何哥!!……”
  我不支地往下栽去,双手触地,抓住了酒瓶猛地向自己的头顶砸去……热乎乎的血滚了出来,湿了头发,竟没有痛觉。
  我听见何方舟栽大声地叫,抱起我狂奔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如同飞天。
  我努力地定了定眼神,自己竟然已经在门外的街上了。
  我看见何方舟满脸都是汗水,气喘吁吁地喊着我的名字。
  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悠悠转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省人民医院外科病房的病床上了。何方舟坐在床边上看着我,几个罗马时光的服务员也坐在一旁,一根输液管子绕过他们目光的缝隙连接到我的胳膊上。
  头很痛,感觉皮肉发胀,又很痒,我伸手去摸。
  何方舟叫了起来:“哟,醒啦!……快快,别动!”他拉住我的手。旁边的人也唏嘘了起来,我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何方舟说:“你总算醒了,嘿嘿,破了一个大口子,缝了五针啊,还好没脑震荡,你小子脑袋够硬……”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是受伤了。是的,外伤在头上,内伤在心里,外伤可以缝合,但心里那么大的一个破洞呢?该用什么来缝合?外伤是我自己造成的,内伤呢?内伤也是我自找的,我知道是这样的。没有人逼我这样,是我自己。我的处境,我的欲求,我任性地走着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这是多么荒唐可笑啊,我,即便是撕破了所有衣服在拼命放纵,即便是麻醉了自己疯狂裸舞和自残,我仍无法成全我那非一般的爱啊。
  我那无辜的爱,我所有的不舍、悲哀,竟然都是一场自找的幻觉。
  我凄然地闭紧了双眼,什么人也不想看见,什么声音也不想听到。
  同事都告辞了,只有何方舟留了下来,坐在床边儿上,抬头看着葡萄糖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
  然后他说:“肖,你别担心,很快就好了,以后别那么傻了。”
  我不睁开眼睛,也不说话。
  他说:“我帮你给你舅舅送个信儿吧,他们也好来照顾你。”
  我说:“别。”
  他说:“你没人照顾怎么行呢。”
  我说:“我……外公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舅舅他们,我根本也不想见……何哥,你不能陪我么?”
  他点了点头说:“好吧,等下我跟老板请个假。”
  我说:“你帮把我的日记本和钱包拿过来……我的衣服呢?”
  他说:“衣服我已经帮你拿过来了。呵,你当时光着屁股,头顶上、脸上都是血,给医院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幸亏你是喝多了,要不还当你是神经病呢。”
  我说:“就当我是疯了吧。”
  他说:“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就算你心里有别人,看不上人家刘梅,也不至于这样吧?你……不会是真有毛病吧?”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说:“你就当我是有毛病吧。”
  他说:“不行,你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儿呢。肖,你当我是朋友、是兄弟不是?如果是,你就跟我说说,无论什么事儿,说出来就好。你都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真的,你这样……我看着心里难受,我心疼……”
  我看见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他把头迅速地转了过去,望窗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但我知道,他说他心疼了,就一定是心疼了。可是,我能告诉他么?我说得出口么?他不是曼丽姐,那是个见识过花花世界千奇百怪的女人,是她把我带进了茫茫黑夜丽,推进了阿辉的怀抱;他也不是刘大伟,那个痞子什么也不在乎,在他的概念里一切就是玩玩儿,玩女人也玩男人,或者也在玩他自己;他更不是小飞……小飞啊……他是何方舟,遥远又亲近,熟悉也陌生。
  我们再接近,也抗拒不了同性相斥的本能了。
  我深深地凝望着他,终于又深深地摇头。
  他说:“好吧。你不说就不说,只是以后别这样了。”
  我说:“好。”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9:5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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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候,何方舟从银行取钱回来,买了些生活用品给我。他把存折还给我的时候,见四周没什么人,便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你小子怎么有那么多钱呢?还真看不出来!”
  我敷衍说:“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他说:“留给你讨老婆用的吧?”
  我说:“是的。”
  他鬼笑了一下,说:“那你还不快点加油,别挑三拣四的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刘梅提着一个水果篮子挤了进来,看到我,她仍是满面通红的,把水果篮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就坐下了,并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气氛很是尴尬。
  何方舟因为昨天的事儿,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他一定和我一样,心里是没有想到刘梅会来的,昨天,他的好心变成了闹剧,我的反常造成了残局,这个有些腼腆有些弱小的女孩子怎么还能来看我呢?
  可是她还真的来了。
  我用闪躲的目光看坐在我面前的她。她身穿一件米色半长的斜格子花毛衣,一条浅灰色的筒裤,整体还是清爽整洁的。她有粉嫩的脸蛋和细长的眼睛,睫毛密密的,眉毛长长的,长发挽在脑后扎了一条马尾巴,是个比较端庄的女孩。
  结果还是刘梅先开了口,说了一句:“你好点儿了吗?”
  
  这是我们之间开始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那样低柔,尽显着她的贤良。虽然她没有抬起眼睛,但那些抖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的聪慧。她的确是喜欢着我的,我是她的初恋,虽然她并不懂我,不完全了解我,但是她懵懂地接近着我,带着对异性神秘的向往,服从没有章法的感觉,走入我的生活。
  我说:“好些了。谢谢你。”
  她抬起头来了,看着我,脸先是红了一下,又突然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立即用手掩住了嘴巴。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盯这我的头看,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才想起自己是因为缝合伤口而被剃光了头发的。我没有见过自己光头和尚的样子,猜想一定是很难看,很滑稽可笑的。
  
  
  刘梅坐了一会就走了。何方舟剥开她送来的橘子,递给我吃。橘子很甜也很凉爽,我吃了两瓣便叹息了。
  我问:“她好象不是本地人吧?在罗马时光呆多久了?”
  何方舟说:“她家好象是东北的,在这里打工,住她表姐家里。做多久了就不知道了。”
  我说:“哦。”
  他说:“怎么了?有兴趣了?”
  我说:“别胡说。”
  他说:“她对你可有意思了。你可能没注意过,每次你在台上跳舞,她都抽空偷偷从楼下跑上来看你。听说,她还跟老板说申请调到上面来呢。”
  我说:“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
  他说:“罗马时光就这么大的地方,谁不知道谁啊?她想追你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后来我留心看了一下,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儿。也就是你吧,象傻子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什么呢。”
  我说:“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60
  
  我什么也不知道吧,就这样。
  忘了,忘了小飞,放下我那些心底里最深、最远、最隐秘的感触,一次裸舞让我学会结束和埋藏。我庆幸没有把完全的自己告诉给何方舟,也许这个完全原本就是仅属于自己的,任何人无法来分担或分享。我渴望有人理解有人接受吗?渴望。但是有人理解有人接受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的爱还是我的爱。小飞走了,黑冷的夜里的灯熄灭了,舞蹈的旋律断了,飞天的翅膀折了,而我,除了活着,还能选择什么呢?
  只是当时我并不能想这么多,我只是压抑着,埋葬,开始被动与选择。
  刘梅第二次来看我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羞怯了,看得出她精心打扮过自己,甚至还淡淡地化了妆。她告诉我:“我已经从一楼餐厅调到楼上歌舞厅了。”
  这就意味着她不用再偷偷地跑到楼上来看我了。我没表示出什么态度,只是笑了一下。
  刘梅第三次来,是接我出院。伤口愈合了,拆了线,我的头顶上有了一抹黑意般的头发茬儿,留下了一道蜈蚣般的疤。刘梅带来了一顶黑色绒线编织的帽子,送给我。我推脱了几下便戴上了,有温暖的感觉。
  她微笑着说:“是我自己织的,好看吗?”
  我淡淡地说了声:“好看。”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这一回刘梅已经不再用躲躲闪闪地象害羞的兔子般来做客了。她下了班不管有多晚都会有意无意地过来转转,还偷偷地把我的脏衣服拿走,洗干净晾干了以后叠得整整齐齐的再送回来。
  一天,她又很晚地赶了过来,我正在笨拙地缝补着一件开了线的演出服,她抢过来便埋头缝了起来。
  她弯翘的手指、颌首穿针引线的样子很慈祥也很从容,这种慈祥和从容我是如此陌生。她应该是那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异性魅力的少女吧?所以这种慈祥和从容原本是我不曾领略过的和婉温存。
  我说:“以后,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什么?”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愣愣地看我,“你说什么啊?”
  我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习惯,你也不值得。”
  她默默地站了起来,低头向门口走去。
  她有些凄楚又慌乱的样子让我隐隐不忍了,她不就是在向我表示好感么?我为什么要如此包扎自己,为什么要披上刺猬的外衣去拒绝和抵触呢?刺伤了别人,我也并不快慰,我的确是个并不聪明而且古怪的人啊。
  她出了门去,背影匆匆地飘过走廊,外面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夜空里繁星闪烁着,有遥远的歌声飘过来。
  那是楼上卡拉OK包房里客人们扯着喉咙发出的迷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一个粗壮的嘶哑的男声在唱:
  
  才要分手心中已后悔,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你的心意如此坚决,就这样挥手告别。
  再会了,再会了,说过不流泪。
  再会了,再会了,为什么又流泪?
  啊……这一杯,是酒也是我的泪。
  喝了千杯也挽不回,留下我能埋怨谁?
  ……
  
  我的鼻子突然一热,一股热乎乎的流质鼓噪着涌了出来,我忙用手捏住了鼻孔,知道是我的愤懑又压迫得自己流鼻血了。
  是那首破旧沉滓的老歌《是酒也是泪》啊。这歌让我想起了阿辉。
  阿辉喜欢听这首歌,也象是歌中唱的那个人一样,永远不会再会了。
  我快速地关上了房门,把回忆挡在门外面,把自己封闭起来,关紧在孤独里,希望是永远……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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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后的几天,日子也还平静,我每天晚睡晚起,对窗外的大好春光视而不见。因为上次的失常行为,同事们有意无意地疏远了我很多,我原本就是个懒于同人打交道的人,因此也就只跳好自己的舞蹈之后无所事事,连何方舟也懒得搭理了。
  再在大厅里见到刘梅,她仍一如既往地注视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不由得心生怜悯。
  怜悯只是怜悯,它取代不了什么。我不想感情方面的事,没有人知道我的隐私,我抱着它,很挣扎也很安全。
  
  这个周末之夜,客人们陆续到来,大厅里回旋着演出前的轻音乐,我在后台换衣服。门一开,歌舞厅演出部的经理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经理问:“DJ呢?”
  我说:“没在音控室里么?”
  经理说:“废话,如果在,我还到这里找什么?”
  我说:“那可能是上厕所了吧。”
  这时候我才看清经理身后那个人的脸,在强烈的灯光下,那张脸就象是魔鬼的图腾一样鲜明无比。我的心猛地震动了一下,惊悸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也看到了我,双眼中立即迸初了异样的光芒,远远地打招呼:
  “嘿!肖,我们好有缘份啊,又见面啦!”
  我木然地点了一下头,低头去整理衣服了。我的心其实在狂跳,尽力压制着。
  经理说:“你们认识?”
  他说:“认识。”
  经理说:“那就好,不用我介绍了。肖,今天你们几个负责给刘大伟伴舞,先抓紧时间排练一下,别出差错。”
  经理说完又去找DJ,刘大伟把伴奏带给他,说:“你帮我把带子给DJ吧,我今天唱三首歌,第一首《众人划桨开大船》的必唱的,其余让客人点。我先在这里跟主持人碰个头儿,也跟肖叙叙旧。”
  经理说了声:“行,配合好点儿。”便拿着带子出去了。我快速地把衣服塞进柜子里,刘大伟凑了过来。
  他趁着其他舞蹈演员不注意,压低声音对我说:“嘿嘿,小子,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没影儿了,原来跑到这里来了。这个圈子的圆的,山水总会有相逢啊。这不,我们又见面啦。”
  我也压低了声音说:“刘大伟,这里不是学校也不是紫玫瑰,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阴笑着,用手指弹着自己唐装演出服上的灰尘,说:“我当然得看着办,人家不说让我们配合好点儿么?”
  我没说话,开始化妆。
  他又凑到身后面来,看着镜子中的我,“啧啧,看你的小脸儿啊,多漂亮,难怪阿辉会那么慷慨。”
  我说:“主持人来了,你去跟他说去吧。”
  他说:“不急不急,让我再看看你。看来你在这里混得不错啊。”
  我说:“关你屁事儿。”
  他说:“是吧?呵呵……呵呵呵呵……你总是这么冷,冰美人啊。”
  我不理他,但是心情开始烦乱了,胡乱地擦着脸,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快上场了。
  刘大伟跟主持人七七八八地说了一通,也开始化妆,仍不时侧过脸来看我。我干脆把身子扭过去,同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临上场前,刘大伟又乘人不备地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今后,我们天天都见面啦。嘿嘿,你住哪里?”
  我说:“你管呢?告诉你刘大伟,这里人没有知道我过去的,我希望你不要胡说八道。”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他可以以此来要挟我么?
  要挟吧,反正我不会怕的,大不了走人就是,这个猪,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我又说:“我想,你也在学校里混不下去了吧。”
  刘大伟说:“这你……”他的话我还没听完整,前面音乐已经响起来了,开场舞已经开始,我只得上场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1: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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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刘大伟的歌声还是颇受欢迎的,他在场上如同一只狂躁的狮子,高亢的喉咙掀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除了《众人划桨开大船》之外,其余的两首歌曲舞蹈演员便没有再上场。
  我叼起了一根烟——我已经习惯了在候场的时候吸烟——透过后台遮布看他的背影,就好象在看一场往事。
  怎么办?他又出现了,他就象是我生活中驱之不散的阴云,总会扰乱我。
  他还会纠缠我么?他曾试图强暴我,可笑,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就象他说的那样,即便怎样了,我也是投诉无门的。不行,我不要怕他,不能怕他,跟他拼,要教训他,要让他知道,同性之间也不是可以乱来的,妈的,玩玩儿,玩儿他自己去吧!
  我又很想问问他,他和黄小秋之间的事儿,还有,小飞的现状是什么样的,他一定知道吧?他会告诉我么?
  正在胡思乱想着,刘大伟下来了,满脸都是汗水。他挤进化妆间,坐到镜子前擦汗。
  趁别人上场的空隙,我来到他身边,正想说话,他说:
  “还不卸妆?哦,你还有结束舞没跳啊,呵呵,惨啊。我得走了,还得赶时间。”
  我说:“谁管你呢?恩……你……”
  他说:“什么?想我了吧,嘿嘿,嘿嘿嘿嘿。”他扬起了左手,上面的一道疤还清晰可辨的。他说:“你他妈的还留给我永久的纪念了呢,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你了,嘿嘿。”
  我一下子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他临出门前还恶狠狠地说了句。
  “总有一天我会搞定你的。”
  我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心里也怏怏的,有无比厌倦的感觉。
  
  第二天刘大伟又来跑场子,我刻意躲避着他,跳完舞以后便匆匆回了宿舍。正在洗脸,何方舟来了。我看他脸色不大好,便问:
  “怎么了?”
  他不说话,径直地走到床边,坐下,直直地看我。
  我擦干了脸,又问:“你怎么了?”
  他硬硬地说了一句:“我说你怎么那么多钱呢,你……你还说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我说:“到底怎么了啊?”
  他说:“你还骗我!你原来是做鸭子的!”
  “谁说的?!”我一下子火了起来。
  他说:“还谁说的?你说是,还是不是?!”
  我说:“是不是关你什么事?!”
  他说:“好……是不关我什么事……好,好……”
  他气愤地把床上的被子往里一推,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板,然后又说:“我还当你是好兄弟,我……没想到,你……你到底是不是啊?如果不是,我去撕烂他的嘴!”
  我说:“谁?”我的心里已经猜到就是刘大伟在开始胡说八道了。
  他说:“就是新来跑场子的那个唱歌的。今天临出门时他跟我借打火机点烟,跟我说,你们那里那个跳舞的肖,别看平常斯斯文文的,在床上可浪着呢,原来是个鸭子,还是个玻璃!”
  我说:“他真是那么说的?他只跟你说了?”
  他说:“是的,至于是不是跟我一个人这么说,我就不知道了。肖,你得罪他了?”
  “……”我没说话。
  “你倒是讲话啊!”他叫起来,“咱哥们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他胡说八道,明天来了我弄死他!”
  我说:“别……”
  他说:“什么?”
  我说:“别弄出事儿来,真的。”
  他说:“你怕什么?明明是有人欺负你,你怕他干什么?”
  我说:“反正……别……”
  他愣愣地看着我,看了几秒钟,才低低地说了一句:
  “这么说,他说的是真的了?”
  我没说话,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说:“你……你呀!!……”
  他转身就出去了。把门狠狠地反手关上,那一声重响如同炸在了我的心上。我打开门追出去,喊:
  “何哥!何哥!!”
  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高大的背影淹没在远处的灯光里。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3: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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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追上他,只能怅然地停住了脚步,心里又慌又乱又愤恨,还很委屈。虽然我猜到刘大伟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但事到临头,我仍然会惶然无措。
  刘大伟说了?我那个虽然时日不久却很懵懂的过去?我并不知道它是对是错,我只知道它已经属于我,我抹不去。我已经淡忘了阿辉的肉体,淡忘了在那宽软的床上忘情翻滚的激情昂扬的亲密的肉体接触的感觉,但是我在用着那笔钱,并且背负着因此而来的一切屈辱和难堪。
  我一头扑在床上,哽咽,我不是鸭子,不是!!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心里的愤恨已经淤积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了。刘大伟扭着屁股晃进后台开始化妆的时候,我努力压抑着自己,尽量地不去看他,坚持着做自己该做的准备工作。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一张惨白的脸,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节目顺序做了调整,刘大伟的歌往后推了半个小时,所以开场舞蹈结束以后,我从台前走到幕后,看到刘大伟仍在化妆间里等着,他竟然在翻我的衣服!
  我气得脸都要变形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他,夺过衣服,叫:“你干什么?!”
  他拖着懒懒的尾音,说:“切,别不识好歹,我看你衣服掉到地上了,帮你捡起来。”
  “你有这么好心?”我说:“你离我远一点儿!”
  “哟喝?”他提高了嗓门,说:“你还蛮清高的嘛!我还真没看出来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引起得大家纷纷侧头过来,怔怔地看。
  我克制着自己,我不能发作,我不怕他的诋毁,但我不能给自己添麻烦。上次裸舞的事情已经让我丧尽了颜面,我不能再失控了,让别人看笑话,我还得在这里混下去,我必须要忍……我一遍遍警告着自己,不能发作,不能。
  刘大伟见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便也无趣地转身过去了。他喉咙里闲散地哼唱着小调,哼的曲调正是《大约在冬季》的旋律。
  我立即想起了他曾经唱过的下流歌曲“大约干屁屁”的那个了,其时他就躺在我的床上,放肆地,淫荡地唱着它,他欺负我,他……
  他突然怪笑了一声,对身边的舞蹈演员们叫:“嘿!哥们儿姐妹儿们!我给大家唱一首歌,怎么样?”
  立即有人围了上来,附和着说:“好啊好啊,唱什么?!”
  刘大伟眼里狎昵的余光扫了扫我,说:“听着吧!”
  他咧开嘴巴唱了起来,唱的是电视剧《便衣警察》的主题歌《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曲子,但歌词已经变了味儿。
  他唱:“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寂寞的小伙儿爱风流。开放搞活显身手,陪吃陪睡陪喝酒。手握冲锋枪,脚踩小乳头,床上功夫第一流、第一流!为了玩儿得舒服,为了钱包的丰收,有钱我也睡一宿,睡上一宿……”
  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来,有人问:“嘿!你唱的这是谁呀?”
  刘大伟皮笑肉不笑地说:“谁呀?省城第一鸭子!”
  他们兴致勃勃地追问:“靠!有名!谁是省城第一鸭?”
  刘大伟说:“这你们都不知道?白在夜总会里面混了呀!人家省城第一鸭就是不简单,第一次接客只睡了一宿,老板就给了十万块钱小费!啧啧,厉害吧?”他凑到了我身边,撅着嘴巴说:“漂亮的脸蛋人人瞧,漂亮的屁股人人操,你说对吧,肖?”
  我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说:“我不知道。”
  他“嘿嘿”地冷笑了。这时有人叫他上场了,他收住了笑声转身上台去了。我站在原处,看着他,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着,我真想杀了他,立刻杀了他!!
  
  刘大伟唱了三首歌又转了回来,看样子他是准备赶其它的场子去了,收拾好背包,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又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妖里妖气地叫了一声:
  “省城第一鸭!!”
  这一声就象是一颗火星,顿时把我心里的炸药引爆了!!我从后面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拼命一拉,声音发抖地喝问:“你说谁呢?!!”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3: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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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伟被我拉得差一点摔倒,踉跄了几下稳住了,猛地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说:
  “谁是省城第一鸭,我说的就是谁!!”
  “你他妈放屁!!”我嘴唇都气得哆嗦起来了,“你冲着我说的,你把话给我收回去!”
  他叫:“哟,不打自招了吧?省、城、第、一、鸭!!”
  “啪!!”我的巴掌一下子飞了过去,一记耳光狠狠地在他的脸上炸响了。我的手腕一痛,他的眼泪鼻涕立即甩了出来,本能地把头歪向了一边,而同时他铁硬的拳头也飞了过来,正击在我的鼻梁上!
  我眼前一黑,飞出了无数星星,鼻子热了一下,又流血了。
  我们不是第一次打架了,从开始到如今,我们好象没有不动手的,我甚至已经熟悉了跟他打架的感觉,我们就象是天生了仇家,不以武力解决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两个人便厮扯在一起了。他抓我的头发,但我是光头,他没有抓到,我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头发,愤力往下扯,他肥重的身子倾了过来,我脚下一滑,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有的笑有的叫,有的看热闹,乱成了一团儿,我只是拼命地拳打脚踢着,没有方向地胡乱打,自己重重地不知挨了多少拳!
  突然,我被人用力地推开了,刘大伟也被扯到了一旁。定睛一看,何方舟正怒气冲冲地扯过刘大伟,飞起一脚把他踢到了一个角落里,半天也爬不起来。
  刘大伟飞起的身体撞翻了化妆镜,镜子摔在地上,巨响着化成了碎片。
  碎片划破了何方舟的手,血迹染到了衣服袖子上。
  场子里原本还放着火热的迪斯科舞曲,后台的简易隔板摇晃了一下,轰然倒了下去,顿时场子里还在舞动着的人群“哇——”地一声惊叹,看热闹的人拥挤了上来,场面乱成了一团糟。
  几个保安分开人群挤了过来,去拉何方舟,何方舟又冲了过去对地上的刘大伟猛踢了几脚。
  经理跳了出来,DJ惊慌地停住了音乐,服务员打开了大灯,客人碰翻了桌子,杯子盘子摔成了碎片……罗马时光灯伙通明热闹非凡。
  我捂着鼻子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昏头转向,经理气得两眼翻白,叫骂:
  “怎么又是你?!妈的!你她妈的!!!”
  
  大家还是拉住了何方舟,何方舟返身过来看我,问:“你没事儿吧?”
  我说:“没事儿……”
  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个人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我。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只听见耳边有人尖声惊叫:“啊!!动刀子啦!!”
  几个保安冲了过来……
  扑到我身上的人竟然是刘梅!!
  刘梅“哎哟”一声放开了我,捂着自己的肚子蹲了下去,她的身边,刘大伟的手一松,手里的弹簧刀“当——”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恍然明白了,刚才的那一瞬间,刘大伟拿着刀子冲过来刺我,是刘梅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挡住了他,替我挨了一刀……
  
  我和刘大伟被扭送进了派出所,刘梅被送进了医院。
  我交了罚款出来了,刘大伟先是被羁押在看守所里,刘梅并没有起诉他,她不是个懂得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的女孩,她不想追究,她所幸的只是刮伤了左腰部的表皮,没有缝针,在医院躺了两天。
  我去医院看她,她还是那么羞涩,毕竟是个女孩子,不肯让我看她的伤口,连涂药水的时候也得让我离开病房站到走廊上去。
  刘梅的表姐来照顾她,脸色难看极了,见到我如同见了仇人一般。我便加倍地愧疚了起来,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好在她恢复得很快,没两天伤口就愈合了,跟没事儿人一样。我才松了口气下来。她出院的时候也正是清明节的那天,外面的春雨蒙蒙,我自然而然地替她撑着雨伞。在医院大门口,她说:
  “去哪里呢?……肖,我不想回罗马时光了,你……也别回去了。”
  我说:“老板也肯定不会再要我了。唉,我现在……又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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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蒙春雨,淡淡忧伤寥落,这个质朴又善良的女孩子在伞下的目光里,分明流动着某种怜惜和疼爱啊……我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一个女孩,那带细细白色浅茸毛的饱满脸庞,那鲜红的嘴巴抿着,微微翘起的下巴,纠错着悄悄捏着衣角的白嫩手指……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她那么勇敢,竟然敢跳出来挡刀子。她那么宽容,竟然连一句骂刘大伟的话都没有说过。她那么矜持,竟然从未跟我说过什么……可她分明是在等我,等我做些什么,表示些什么……
  我就更惶惑了,为什么呢?我一直就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她……爱我?
  然后我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那些莫名的情愫,想到自己对小飞的那种感觉,才明白,人原本就是这么奇怪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不过是感觉。
  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的魔。
  
  我们正在雨中发呆,何方舟远远地过来了,打着招呼。我和刘梅向他靠拢了过去。
  他告诉我们,他也辞职了。
  三个人漫无目的地穿过了市区,游荡,后来在江边坐了下来。
  春暖花开的江边已经有了勃勃生机,我们却对盎然的春意视而不见着。往来的挖沙船满载重荷地飘过,客船的汽笛声划破了江边的沉默,丝丝细雨在江面上打着涟漪。刘梅粉嫩的脸上挂着掩藏不住的迷惘和惆怅来,她用脚踢着岸边的石子,黯然地说:
  “我们该怎么办呢?做什么好啊?”
  “我们……”我不知怎么回答她了。
  她说“我们”?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我和何方舟还有她自己捆绑在一起了么?她说“我们”——她是个孤助无依的外地女孩子,失去了工作,也不拥有爱情,所以她必然是惶惑的,对于未来是一片空白,对于现在,更是不知何去何从的了。她虽然不顾一切地替我挨刀,我虽然在她身边,但是她并不拥有。而我呢?我也是一样,现在和未来,都是那样渺茫。
  我便问何方舟:“你怎么也辞职了呢?不是做得好好的么?”
  何方舟把烟蒂丢到了江水里,狠狠地说:“不做了,妈的,没劲!!”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我说:“找新工作还是回乡下?”
  “你呢?”他反问我:“还是跳舞么?……肖,别跳了……做点儿别的,不好么?”
  我说:“我能做什么呢?”我心里怏怏的,“除了跳舞,我什么都不会,我……”
  “可以做别的事情啊!”他说:“你、我、还有刘梅,一起做什么不好呢?我们有手有脚,又不比别人笨!”
  刘梅说:“可是我没读过什么书,什么也不懂……再说,做什么好呢?找工作,还是要做服务员,做生意,也没有本钱啊……”
  何方舟说:“恩……我有个朋友在青山路开了一家小饭店,不如我们到那里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聊,怎么样,肖?”
  我点了点头,三个人便离开了江边。
  
  青山路四海酒家实在是个不大的小饭店,虽然条件比较简陋,但生意却极其兴隆。我们穿过摩肩接踵的饭厅,在楼上一个鸽子笼大小的包厢里坐了下来,房间里窗户正对着街道,窗外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的,有点儿凉意的清新空气吹了进来,使人精神爽了一下。
  刚坐下,何方舟的同学,四海酒家的老板于海便进来了,使劲地寒暄着,脸上的笑容刻上去的一样,一张嘴巴一刻也没有闲过,我们还没来得及想什么,酒菜就已经端了上来。他一挥手,服务员就打开了一瓶精装白酒邵阳大曲,他亲自为我们每人斟满了一杯。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4: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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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把玻璃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出去照顾生意去了。何方舟不无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这个战友还混得不错吧?别看店子小,收入可不少,看看这生意,比这条街上其它酒家都好!”
  “是啊。”刘梅说:“好奇怪的,我刚才在门口看见还有人排队等着来吃,别的店子门口却冷冷清清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何方舟说:“其实道理很简单,四个字,物美价廉!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等下过了饭口,我让于海跟你们聊,保管有意思,我说不明白,嘿嘿。”
  刘梅转头看我,说:“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啊?来,喝点儿酒,忘了不开心的事儿吧。”
  我勉强挤出些笑容来,浅浅地喝着杯子里的白酒。
  
  其实大家的心思怎么可能在吃饭喝酒上面呢?有很多现实的问题原本是凌驾于情感问题之上的,我并不成熟,也不睿智,我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走着自己的路,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挨了片刻,于海又爬了上来,满脸堆笑地坐下来。于海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不大一会儿就把刘梅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情绪也被感染了,于是吃东西的胃口也就有了,才发觉这个地方的饭菜的确比较鲜美,味道不错。
  吃完了饭,楼下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于海和厨房大厅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我们几个出了这个木板小阁楼的四海酒家,在街的对面,有一个同四海酒家面积差不多大的茶楼,门口的幌子已经摘下去了,装修过的木条格子门上挂着个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茶楼转让”几个字。
  于海敲门,叫:“喂,老张,开门!!”
  厚布窗帘遮盖的门晃了一下,被称作老张的人精神委靡地打开了门,说:“你叫什么叫啊,于老板今天不用做生意啦?!”
  于海说:“我带几个朋友来看看茶楼。”
  “哦?”老张的眼睛里立即有了神采,上下打量着我们,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何方舟身上,说:“进来看吧,请进!”
  
  这家茶楼显然很久没有经营过了,室内有种潮湿的霉味儿,桌椅上面都落了灰尘,玻璃或者陶瓷的茶具也肮脏不堪的。老张把厅里面的灯全部打开,介绍着说:
  “呶,这个茶楼地理位置不错,以前生意也很好,后来老板犯了事儿进去了,就没人经营了。我接手了以后……嘿嘿……我其实只是看看房子罢了,本来也想接着干,可我儿子不让,他希望我去贵阳过晚年。这不,我就一直等着能转让出去或租出去,然后好走呢。”
  何方舟说:“以前的老板出了事儿?什么事儿啊?你又怎么接手的呢?”
  老张说:“以前的老板是省建筑公司李总的表弟,后来李总不是进去了嘛,嘿嘿,说是挪用公款上千万啊!他表弟牵连着也进去了。当时他表弟欠我儿子建筑队的工程款,我们要债抵押过来的。你说要钱没有,不要也得要不是?我们一家人儿没有精力再搞这么一个茶楼,我也只是呆两天,不管能不能转让出去都得回去了。”
  “哦。”何方舟说:“那我们能不能看看有关的东西呢?比如说房证啊、你们转让合同啊、茶楼的经营执照啊什么的?”
  老张说:“没问题!”
  于海在一旁笑,说:“没问题的,我给你做担保,你看我那边有个酒家顶着呢,还怕什么呢?”
  
  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把何方舟拉到一旁悄悄地问:
  “何哥,你什么意思啊?”
  何方舟也悄悄地说:“前几天于海跟我讲这边有个茶楼要转让,说这条街上的生意特别好,我就上了心,今天带你也来看看。”
  我说:“我对做生意没兴趣啊,再说……可靠么?”
  何方舟说:“于海是我的战友,怎么不可靠?你想想,如果这茶楼开着,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生意好不好的再说,你也可以搞些别的啊?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啊?”
  我看着他,他急切又诚恳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说:
  “那好吧,不过,也得看看价钱啊?”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6: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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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茶楼转让价格并不高,连房产在内也就6万元左右,这应该是很划算的了。我在心里盘算着,打不定主意,因为我也只有五万左右的积蓄,如果全部投在这里的话,那就真的是赤贫的了。
  晚上,刘梅回她表姐家休息去了,我便和何方舟一起住在了于海家里。
  吃完了夜宵,于海接连地打着呵欠,说了声“失陪”便去休息了。我与何方舟挤在一张床上躺了下来。
  这个时候,我脑子里有一点儿晕,何方舟就躺在我身边,微闭着眼睛,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我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地打起鼓来,有些躁动。
  我深呼吸,开始吸烟,何方舟侧了侧身,说:
  “休息吧?别抽那么多烟。”
  我知道我心里对何方舟是有某种渴望的,但是这种渴望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通过刘梅的这件事情,我感觉何方舟对我,是不存在着异样的情感的。也许在他心里,我就是个小兄弟,一个同患难的朋友,一个将来共同做事的好哥们儿。
  我的心里酸酸的,说:“我还在想茶楼的事儿啊。何哥,你觉得能行么?”
  他说:“行不行我也不敢保证,我们又没做过市场调查,不过我想,做点儿事总比闲着强,闲着是坐吃山空啊!给自己打工也总比给别人打工强,你说呢?”
  我“恩”了一声。
  他又说:“我手里大概只有两万块钱,那还是我家里人帮我存的呢。我可以全部都拿出来,你呢?我们合伙吧!真的!”
  我说:“不是我不愿意,你知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心里犹犹豫豫的。
  他说:“好了好了,还是明天再说吧,晚了先睡吧。”
  说完他翻身过去了,把床头的灯熄灭了,夜静了下来。
  
  这个夜是难眠的,欲望、热情、生活、往事、事业、情感纠缠着我二十岁年轻的心,我承认我很早熟,但我也很稚嫩。何方舟身体上的热量如春风般一阵阵袭击过来,我的心又痒又跳,浑身不自在着,感觉下边的东西慢慢膨胀了。我立即缩紧了自己的身体,抱紧了枕头,强迫自己睡去,却又无比兴奋地醒着。
  何方舟一翻身,一边打着轻鼾,一边一只胳膊压在我的身上,无意识地抱了我一下。
  我一动也不动,心跳得厉害,呼吸都不顺畅了,紧张又激动,恨不能就这样投到他怀抱里面去,享受无比的温情。
  但是他又恍然地醒了,咕哝了一句:“挤到你了没?”自然地把身子让了让,给我扯过了被子盖。
  “何哥……”我呓语般地叫。
  我以为他听不到,但是他竟然听到了,小声地说:“什么?”他的气息从枕头边上传到了耳朵里,象某种电离着的波流,这刹那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可这不是梦,是真实的一个夜晚,我凄凄地说:“何哥……你相信刘大伟的话么?你相信我是个鸭子么?”
  他说:“当然不信啦。你要是的话,还干吗跟他打架啊……妈的,那个杂种!……不过,刘梅可对你真的不错啊,肖,你真有艳福,要是哪个女人能她妈地为我挨刀子,我二话不说立即娶了她。”
  “可是……可是……”我叹了一口气。
  何方舟又说:“唉,肖,今天你跟我说说怎么样?”
  我说:“什么呀?”
  他说:“你说说你为什么不理人家刘梅啊?你心里那个放不下的是谁?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唉。”我说:“我怎么跟你说呢?……唉,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靠。”他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大男人别那么唧唧歪歪的,你说说看,我来帮你看看,到底是刘梅好,还是她好。”
  我说:“……我心里的那个他啊……很漂亮、很温柔、很……很有魅力……”
  他说:“刘梅也很漂亮、很温柔、很有魅力啊。”
  我说:“他总是不说话,默默地……做事……很乖、我抱住他,就什么烦恼都忘了,我想他,真的……”突然,我的鼻子一酸,赶紧捂住了双眼,咬住了嘴唇。
  黑暗中何方舟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觉察什么,只是说:“那刘梅不也是一样的吗?她做事时也不说废话,脾气也好,人也勤快……”
  我还是没能忍住泪水,好在何方舟没有发现,说就说:“反正我喜欢他,爱他,我只要他。”
  何方舟说:“可人家刘梅有什么不好的嘛,她对你甚至连刀子都不怕,还好只是破了皮儿,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恩,不说这个,就说这种为了爱可以奋不顾身的精神吧……”
  我说:“她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去喜欢她,不追求她!!”
  何方舟说:“看看看,你这个人啊,就是这样,人家刘梅喜欢的是你不是我,对不对?”
  我说:“反正我不喜欢她,我就是要小飞!”
  “小飞?!”何方舟说:“哈哈,原来你心里的那个女孩子名叫小飞啊?恩,名字还不错。”
  我说:“他不是女孩子,是个男孩子啊。”
  “啊?!”何方舟叫了一声:“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6: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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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中我看不到何方舟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是如何的惊愕,他甚至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肖?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醉了?不清醒?”
  “我没什么不清醒的,我告诉你好了,我跟本就不喜欢女孩子,”我不顾一切地说:“我是个同性恋!”
  “真的?”他问。
  我说:“真的。”
  他又问:“真的?”
  我说:“真的真的真的。我不想再憋着了,我憋得好难受啊……”我结结实实地哭了起来,呜咽,又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响吵到别人,于是,那低低的呜咽也就越发凄凉了起来。
  他静了十几秒钟,黑暗里伸过一只手来,拍了我的头一下,又摸着去擦我脸上的泪水。
  他粗糙的大手擦得我的脸好痛。
  他说:“别,别这样……小兄弟,你一定是……哎呀,你不要哭了啦,这……”他有些语无伦次了,想安慰我什么,却无法选择语言。
  我任凭他擦着泪水,但心里的委屈仍是一浪高过一浪,我感觉自己揭开了自己最难堪的伤疤,无比畅快又无比残忍。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终于哭完了,带着最后的抽泣的余温躺了下去,缩在被子里,很疲倦。何方舟的一只手却伸了过来,紧紧地握着了我的手。我不由得想靠过去,却始终没能靠过去,两个人之间保持着半尺的距离,平躺着,如同等待天明。
  他说:“恩……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能够理解……但是我不一定能够接受啊。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实在的,我不太相信。”
  我说:“都无所谓了,别说了。我也不想再跟你谈这个问题了。”
  他说:“好。”
  我说:“你还当我是朋友么?”
  他说:“傻瓜,谁说我不当你是朋友了?看你说的,除非是你不想理我了。”
  我说:“不会的,你是我最亲最亲的哥哥……我没什么亲人了,就当你是亲人吧,真的,我知道你人好、心好,对我也好,也为了我好,所以,你就当我是亲弟弟,行吗?”
  我说得自己都感动了,他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手指手紧了,抓得我很痛,他说:
  “好啊,好,好……”
  我说:“谢谢你,真的,谢谢。”
  他说:“看你又说傻话了……不过,这事儿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人家会怎么看你啊?!……不行,你得去看看,我听说这是种病!能治好的,要相信科学!”
  他无比坚定地说着,我就凄然地笑了一下,不想跟他争辩什么了。
  他说:“已经很晚了,还是睡吧,恩?”
  我说:“好。”
  
  我闭上眼睛,很想睡了,但仍然睡不着。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又一下子惊醒过来,感觉自己在悬崖上往下坠,一睁眼又回到了地面上。
  我看见黑暗中一点烟火闪着,何方舟竟然没有睡,在躺着抽烟呢。
  我说:“怎么不睡?”
  他说:“唉,我睡不着啊。”
  我说:“怎么了?因为我?”
  他说:“恩,也不完全是,还有茶楼的事情啊。”
  我说:“别想了,你觉得行,咱们就做好了,我把我的存款全取出来,反正钱都是用来花的。”
  他说:“万一赔了怎么办呢?赔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说:“赔就赔吧,我不相信自己活不下去。”
  他说:“那跳舞呢?……你跳得那么好,连我都爱看,真的不跳了?”
  我说:“不跳了,永远不跳了。”心里一酸,又想哭。
  他说:“唉,行。……我以前还叫你林黛玉呢,现在想想,真对不起,我以后不叫了。”
  我说:“没关系啦。”
  他说:“其实,我也很想有个弟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认识你,我就觉得很亲……哎?你说我是不是也是那个啊?”
  我说:“什么啊?”
  他说:“同性恋啊。”
  我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他说:“不过我估计不是,嘿嘿,嘿嘿嘿嘿,我还要娶老婆呢。”
  我说:“好啊。”
  他说:“那你呢?”
  我说:“不知道。”
  ……
  
  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等到天色快亮了才终于体力不支地睡去了。
  第二天刚醒来吃过了早饭,刘梅就来了。她并不知道我们昨天晚上都说了什么,也没注意到我们眼里疲惫的倦色,一进来就把房门关上了,神秘兮兮地从提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来。
  我说:“什么啊?”
  她把信封打开,说:“昨天回去以后我就想好了,你们要是想干茶楼,那也算我一份儿!这是我打工攒下来的钱,不多,只有五千块钱,凑个数吧?”说着她掏出了那些整齐又崭新的钞票来,一直递到了我的手心里……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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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带着体温的五千块钱,每一张都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儿,还是连号的,可能是刘梅刚刚从银行里面取出来的吧?她一个小女孩子,做服务员每个月的工资才三百五十块钱,她得攒多久才能够这个数目呢?这也许是她的嫁妆,也许是她的一个梦想,也是她的一种希望啊!我的心里沉甸甸的,立即推了回去,说:
  “我和何哥商量好了,茶楼我们还是搞下来,钱我们出了,你别参与了。”
  她叫了起来:“那怎么行呢?不是说我们一起做的么?是不是嫌我的钱少……可是……我只有这么多啊?!”
  何方舟说:“不是的,你还是留着吧,钱已经够了。”
  她显得有些委屈了,说:“我这么早就跑到银行里面去取钱……”
  
  这一瞬,我突然想起了小飞,想起了同样是一个清晨,同样是到银行取钱的场景,我的情绪猛然低落了。小飞,小飞走了,没有下落,没有了我的关怀和爱,他会是什么样子呢?他去了哪里?黄小秋带他走了?不回来了?……我愣神了,何方舟叫:
  “喂,你怎么啦?!发什么呆呢?”
  “哦。”我才醒过来了一般。 便再次把钱塞回信封里,还给了刘梅,跟她说:
  “现在钱还够用,你的先存起来做备用基金好了,万一有什么急需的话,还好周转啊。”
  刘梅只得把钱收了回去。这时老张通过于海得知我们有意接收茶楼的事情,早早地便跑了过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接连不断地夸赞着我说:
  “哎呀,小兄弟真的不错,这么小年纪就要当老板啦!我那几个儿子都不如你,二十几岁的时候都还在四处流浪呢,嘿嘿。”
  我并没有因此而飘飘然起来,做经营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所以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了一些有关的情况,觉得他说得也实在,也能出据我们想要的所有东西来,便约好了过两天来签署相关的合同。
  
  签合同前的几天里,我和何方舟还是做了详细的市场调查,根据青山路上的客流量和其他店铺的经营情况来推测,这个茶楼应该是有稳定客源的,而且附近一栋市政府投资兴建的高级商业住宅已经过程过半,将来会有很多生意人入住的。
  同时青山路将会兴建成商业街,这个茶楼在街中心位置,现在并没有显著的优势,但将来说不定会有些地理优势,只要用心经营,不怕做不好,不是么?
  最主要的是我们都需要一份事做,就象何方舟说的那样,给别人打工不如给自己打工,好歹也是份营生。
  想到这里,我们便不再犹豫了,签定合同以后便做了些准备,悄然地开业了,时间按惯例选择了吉祥数字的5月18日。
  
  正是初夏时节,刘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盆矮株木菊来放在门口两侧,有些花苞的迹象了,不知道开放了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对花卉一无所知,快乐地听着何方舟和刘梅打赌,一个说花会是白色,一个说花是粉红色的,争执不休。
  我微笑着注视着他们——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许多许多——我的心早已经不再习惯云淡风轻,这个茶楼属于我了?是的,不足60平方米的上下两层木板阁楼,房屋已经很破旧,经过那些简单粗糙的装修,反而有了些古朴的味道,我将操作台和吧台设计在了一起,大部分的茶叶都装在青瓷罐子里,那些从内蒙古托运来的野金莲花、紫玫瑰花和枸杞都放在透明的大玻璃罐子里,晶莹剔透中有暖暖的颜色,使我舒服。
  我们没有请服务员,何方舟坐在吧台后面,我坐在楼上向阳阳台的漆木栏杆后,刘梅换上了一件粗布的旗袍,带着些典雅的味道走来走去,拖着长长的青春的影子和无限等待的心迹。
  我们的第一个客人——是四海酒家的老板于海——当然他是友情赞助他的战友的生意,拉了几个同样是开饭店的老板们来凑热闹的。没有要什么上档次的茶,只把茉莉花茶罐了一壶,有个女人泡了杯菊花茶,没有放糖。我们接待客人的时候既矜持又紧张,被于海连连打趣着,后来于海说:
  “哎呀,聊了这么久还忘了,刚进门时太匆忙,没看见牌匾上写的是什么名字。哎?小肖——不,肖老板,你这个茶楼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知道他爱开玩笑,便也开玩笑说:“你猜猜看了?”
  于海说:“嘿嘿,我是个粗人,还真不懂这个,反正不是什么‘轩’、就是什么‘阁’的吧,茶楼嘛!”
  何方舟说:“不是,那多俗气啊!”
  于海的朋友就纷纷猜测了起来,说了乱七八糟一大堆的名字,后来开玩笑开得乐翻了天,什么“醉春楼”、“怡红院”的都出来了,笑得何方舟都要背过气去了。
  我笑笑说:“都不是了。你们出去的时候自己看看就是了。反正集中体现了我们团结向上的精神。”
  “喝!”于海说:“你还买弄起来了呢。”
  他禁不住地象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真的跑到门口去看了,望着悬在门楣上端的红木牌匾,大声地读着:
  “三、人、行……”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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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行茶楼就这样成了我们的家——一个因为友谊和生活缔结在一起的家,我并没有想到这是我的另一种开始。在无限懵懂和冲动的青春时光里,我无疑是幸运的,虽然我有着折磨着自己的与众不同的爱与欲求,但我的生活没有寥落。所以我更多的时候想起了阿辉,一个已经移居海外下落不明的同志,我才知道,他是爱我的,只是这样的爱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得不借助于金钱来表示、来释然——还有比钱更实在的东西么?在说爱很奢侈的时候。
  我的爱随同我的爱人一起下落不明,我知道我的心里永远也放不下的,仍是小飞。可是小飞就象他的名字,就象他的舞蹈一样,飞走了,飞天,无痕迹的消散了。
  我偷偷地给曼丽打过电话,她竟然也下落不明了,这个女人,浮沉在黑夜中的歌女,也许生就是漂浮不定的命运——而我不能,我要活着,不漂浮地努力地活着。
  我甚至还悄悄地回到省歌舞剧院艺术学校看过,物是人非,无数张鲜活的脸孔叠加着,冲淡着往事的感觉。黄小秋真的已经不在了。我没敢跟任何人打探有关她的消息,只是匆匆地逃离了,只能给自己定义,我那青春花开的时节如昙花般短暂,并没有因为我无限的思念而延期。
  
  茶楼最初的生意比较冷清,原来并不是很多人会有到茶楼喝茶聊天的习惯,而且,一切情况也跟我们事先的预计大有出入。旁边的商业住宅楼在兴建,人们反而觉得嘈杂,懒于驻足;青山路兴建成商业街的计划也迟迟没有动工,附近的酒家仍然是生意火暴,但吃过饭的客人们不是酒足饭饱思淫欲地去了夜总会,就是回家睡入了甜蜜梦乡,根本对三人行视而不见;那些匆匆而过的游客们呢?也没有被这样一个灰暗、陈旧的小地方吸引过,甚至都不曾留意过它的存在,一个月下来,我们亏了。那些北方来的花瓣茶叶因为气候潮湿有了发霉的迹象,结果我们三个人每天饭后都要喝花瓣茶,直喝到嘴巴麻木为止。
  
  八月份的时候省城里开张了第一家肯德基快餐店,我和刘梅凑热闹地跑去开餐,望着如同潮涌的客人们那种雀跃的劲头和围在可乐机旁边焦急等待的神情,我陷入了沉思。
  晚上三个人“开会”,我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说:“我们这样继续下去是不行的,客人们根本就不来,现在还没一个回头客,我认为问题很多。”
  何方舟说:“哎呀,万事开头难嘛,别着急,总会好的。”
  刘梅说他:“你就会讲空话。”
  何方舟说:“这怎么能是空话呢?你说他们不来,我也不能到街上往里拉是不是?”
  刘梅说:“客人就是拉来的嘛!你光等,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何方舟说:“不跟你争,肖,你说说,是什么问题呢?我觉得我们得打广告,要不没人知道三人行存在,怎么会来嘛。”
  我说:“广告肯定是要打的,可是光打广告没东西也不行啊。广告是把人拉来了,人家喝完了就走了,都想不起自己曾经来过了,所以必须得有什么东西能留住人。”
  何方舟说:“茶楼就只有茶嘛。你看看,我们的毛尖、碧螺春、西湖龙井、祁门红茶……哪个不地道?沏出来香味儿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面钻,我觉得真正懂得喝茶的人肯定觉得好,所以耐心一点,客人会越来越多的。”
  刘梅叫:“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姐夫就爱喝茶,但他总是在茶叶店子里面买了回家去喝,一边喝茶一边看电视,绝对不会到茶楼里来喝。”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说:“我们这是开茶楼可不是开茶文化研究中心,所以不能靠等客人来维持啊。”
  何方舟说:“我不是说要打广告了嘛。”
  我说:“知道了,但是我们必须得换方向。”
  刘梅说:“怎么换?……你……不是要搞那个吧?”
  我愣住了,说:“什么啊?”
  刘梅脸都红了,说:“那个啊……象夜总会里面那种,搞个陪茶小姐什么的……那我可不干……”
  何方舟“哈哈”大笑,说:“我干我干,搞陪茶先生好了。”
  我说:“去你的吧!还不至于到那个份儿上,我们不如这样好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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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楼太小,资金不足,无法上升到某个档次,但可以在品位上做调整,我的意见是走特色化方向——很简单,品茗怡情固然高雅,但雅致的人不会到这个街上来,浓厚的大有文章可做的茶文化在这里等于是死的,它可以死,但我们得活着。
  我们也不能变成变了味的厮混场所,我们都是从藏污纳垢的地方混出来了的,根本不堪那些欲望与金钱的流溢,所以,茶楼要走夹缝路线。
  “靠!”何方舟叫了起来:“夹缝路线?这是什么?肖,你好象是国际商战专家啊!”
  我说:“你别取笑我了。”
  刘梅说:“你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们要怎么办嘛!真罗嗦。”
  我说:“好了好了,我的意思是说,搞些新鲜的东西做宣传,把人吸引进来再说。”
  何方舟立即就说:“有什么新鲜的可以搞呢?茶不就是茶,搞来搞去都是一泡一冲的,你觉得喝茶还能喝出什么花样来?”
  我说:“本市的人没有喝茶的习惯,但是有猎奇的习惯啊?上次我和刘梅去肯德基看看,那多火暴,多数人都是冲着新鲜去的。”
  何方舟说:“你能跟肯德基比?——啊!你们什么时候去的?都不告诉我?!”
  我说:“嘿嘿,干吗要告诉你?你又不请客!——我们也搞新鲜的,比如说,我们给茶搞些不一样的名字,配制些不一样的配方,多些个宣传的方法,相信能有效果。”
  何方舟说:“谈何容易啊。”
  刘梅眼睛一亮,说:“我上次听了一个笑话,可好玩了,我给你们讲讲?说有一个人到一个茶室喝茶,看见单子上有一个名字叫‘心痛的感觉’,价格比较高,要50块钱一杯,心里好奇,就点了一杯,结果不一会儿,服务员给端上来了一杯清水……”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
  何方舟愣愣地看着我,说:“很好笑么?清水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着说:“50块钱买了一杯清水,还不是‘心痛的感觉’啊?”
  他这才回过味来笑了起来。止住了笑声说:“那我们怎么办?不能给人家搞‘心痛的感觉’吧?”
  我说:“恩,我们不搞‘心痛的感觉’,我们搞‘心动的感觉’!”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咧大了嘴巴,叫“哇,心动的感觉!”
  
  不得不说做生意也是需要灵感的,所以风平浪静的生活有时候也会因为灵感而变得有种电光火石的感觉。经过一个星期以后,我们重新制定了茶品目录和酒水单,把那些原本熟悉的名字一并换掉,剩下的便成了“初恋滋味”、“偷心红茶”、“忘情水”、“激情泡沫”、“井边的思索”等等等等,酒水单上印着浅绿色的花瓣儿,散发着隐隐茉莉花香。
  我们在广播电台里反复播放着茶楼的广告,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只打15秒钟的宣传语“给你心动的感觉,现在就去‘三人行’!”
  我们印了一些小卡片,卡片上印了茶品的名字和价格,重点推出“心动的感觉”的主题,刘梅在一些繁华的街道和高校附近发放着,效果还不错。
  我们的生意终于有了扭转,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原来在这个城市里的人,茶楼的消费群体并不是有钱的老板和年纪大的品茶人,而是处于感情最丰富时期的年轻男女们。
  
  这一天于海又跑过来凑热闹了,刚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嘿!肖老板,生意不错嘛!请客请客!”
  我说:“哪里哪里,来,到楼上坐坐吧。”
  于海上了楼,我们两个人坐在阳台上和暖的阳光里。于海摆弄着手中的酒水单,说:“你还真有本事啊,眼看生意惨淡,愣是让你给搞活起来了,嘿嘿,不错不错。”
  我客套地说:“还是朋友们照顾的啊,谢谢你呢。”
  他笑了,又问:“呵呵,这茶的名字我怎么都没见过呢?新产品?”
  我说:“是啊。”
  他说:“这‘初恋滋味’是什么?”
  我说:“没喝过?想试试不?其实就是柠檬水里面加了点儿蜂蜜,里面还有玫瑰花瓣,甜甜酸酸的还有点儿涩,呵呵。”
  他问:“那这个‘井边的思索’呢?”
  我说:“就是龙井茶啦!”
  他又问:“这个这个‘忘情水’呢?不是一首歌儿嘛?”
  我说:“是绿茶里面加了一点儿米醋,不过口感还不错,来一杯?”
  他笑,说:“不要了,你这是乱搞嘛!茶本来的味道全没了,谁还喝啊?”
  我说:“还偏偏有人喝,呵呵,他们说从来没这么喝过,喝起来味道怪怪的,喝个新鲜,主要是名字好啊,来喝‘忘情水’的不是失恋的就是有心事的,谁也不在意喝的是什么。”
  他说:“还真有你的,鬼点子真多!”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又问:“小何呢?刚我没见他在楼下啊?”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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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可能是出去了吧,刘梅在啊,呵呵。”
  于海便压低了声音,状态神秘地说:“你们三个人关系真不错,做朋友做到你们的份上可真让人羡慕啊。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狐疑地看着他,说:“怎么了?我们原来在罗马时光里是同事,后来一起出来了啊。”
  他“嘿嘿”地笑了一下,说:“刚开始我还以为小刘是他女朋友呢。”
  我打哈哈地笑了一下,说:“是嘛。”
  他打哈哈说:“不是吗?”
  我说:“不知道,你去问问看,呵呵。”
  他说:“我可没那闲工夫。”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呢?你那儿生意那么忙,还有时间过来关照我这里啊,嘿嘿,谢谢,多谢。”
  他被我揄挪得脸有些泛红了,拍我肩膀,粗声大气地说:“臭小子,你真厉害,还真小看了你了。听说你以前是搞舞蹈的?”
  我说:“是啊。”
  他说:“呵,那可是艺术呢,不象个滑头的生意人啊。”
  我说:“搞舞蹈其实跟搞茶楼是一个样子的,舞蹈好看不好看,除了自己心理体会之外,还得观众接受不接受不是?这茶也是,你品位再高,味道在纯正,客人就是不来,不也一样没生意?我们现在刚起步,还得为了生活拼命啊,呵呵,呵呵呵呵……”
  他说:“行!祝你发财罗!”
  我说:“谢谢。”
  
  送走于海,我不得不胡思乱想起来了,这个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又东拉西扯的没个正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晚饭的时候没有客人,我们三个在楼上吃火锅,我开了一瓶野山梅酿造的红酒,味道绵软甜润,喝得有些热血沸腾了。
  我便问何方舟:“何哥,今天你去四海酒家了没?”
  他显然是有了心事,略显不安地说:“就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那里坐了一会儿。”
  我说:“聊了什么啊?”
  他叫:“靠,你审问我啊!”
  我“嘿嘿”地笑了一下,说:“不敢、不敢。”
  他也笑了一下,但气氛显然有些不对了。刘梅立即往火锅里加青菜,嚷嚷着说:“快,趁热吃,味道真棒!”
  何方舟说:“我不吃了。”放下了筷子,开始抽烟。
  我也点了一根烟,慢慢地吸着,静静地看他。
  半根烟过后,何方舟叹了一口气,说:“于海想把茶楼承包下来——也只是随便说说,我没搭他的腔……”
  刘梅一下子生气了,叫了起来:“什么什么?什么意思啊?!哪有这样的人啊?啊,他要搞当初为什么不搞,等看我们生意好了些了,就后悔了,想搞了……卑鄙!”
  我忙止住了刘梅,说:“算了,何哥不是没答应么。”
  何方舟说:“是啊,再说我也没有决定权是不?干得好好的,刚起步,谁愿意丢掉啊。”
  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把烟掐灭了。
  
  深夜,我怀着心事下了楼,何方舟一直住在楼下的一个包厢改造成的卧室里,刘梅已经回表姐家休息了,此刻,何方舟的卧室里还有一线灯光。
  这是住在茶楼里以后我第一次在深夜下楼来,多少次我曾经想过下来,看看他在干什么,但总是克制着。
  自从上次我对他讲了自己的取向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便开始刻意回避了,总好象怕着什么。而他也从来是只字不提,仿佛不曾知道一样。
  但我知道,我们彼此的心里都有了微妙的变化,那种变化因为太微妙了,根本无法描述。
  我敲他的房门,心里忐忑不安着,他下了床来开门,顿时他那健硕的躯体又展现在我的眼前了。
  悄无声息的某种感觉漫漫袭来,将我包围,我的心悸动着。
  他什么也没问,回手将门轻轻关上,我就坐在了床边,扯起被子盖住了自己。
  我说:“还没睡么?”
  他说:“睡不着。”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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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那被子飘荡着他身体的味道,我突然有些恍然。
往事永不停歇地肆意生长着,我们之间竟然也有了可以回忆的东西。

   那时候他经常跑到我的宿舍里面去,坐我的床,扯我的被子,一次还发现了我
在手淫……那时候他毫不避讳地当我的面冲凉,哼唱自己编的" 世上只有鸟最好"
的淫秽小调……那时候他叫我" 林黛玉" ,在我和刘大伟打架的时候飞起一脚踢开
伤害我的坏人……而现在一切有了变化了,自从我说明了自己以后,自从这个茶楼
开张了以后,我知道他在刻意回避什么,他再也没有当我的面换过衣服了,他上厕
所的时候撞见了我都有了不自然的感觉……仿佛我是个女人或者是个异类……他还
勉强伪装着,装着不在乎或者不知道……

   唉。

   我不知觉地叹息了一下。抽烟。

   何方舟钻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住了头,弓着个身子象只虾。

   我推了推他,他一动不动。我说:" 怎么睡不着了呢?" 他哼了一声,说:"
你都聪明到了家,还会不知道。" 我苦笑了一下,说:" 何哥,你别这样说我。"
他说:" 我现在才知道,你其实一点儿也不柔弱。" 我说:" 何哥,你别这么说我
……" 他说:" 真的,我越来越发现,你其实比我们聪明得多……" 我突然地哽咽
了,那一股胸腔里的酸水猛地撞击了我的心,然后化成了眼角的抽动,泪水往下滑
……" 何哥,你别这样说我啊,我听着难受。" 他听我的声音变了,抬头发现我掉
了眼泪,才有些慌了般爬了起来,立即拍我的肩膀:" 别这样啊……我又不是说你
坏话,我说的是我真实的想法嘛……别哭了,哎呀,快……" 我忍住了哭泣,说:
"我知道你心里嫌我了。"他说:" 乱讲。" 我说:" 我没有乱讲,你装不象的,我
知道。你心里有事儿。" 他说:" 就是今天的事儿,我不已经说出来了吗?……其
实我想想也挺生气的,于海是我最要好的战友,怎么可以这样不道义呢?后来我想,
人也都是为自己生活好点儿,我们不理会就是了,你说是么?" 我说:" 于海那里
无所谓,他是个精明的人,买卖不成人意会在,不用担心什么,你也别生气了。"
他说:" 恩。" 我说:" 何哥,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说:" 快一年了吧?……你
问这干什么?" 我说:" 没什么。时间真快。" 他说:" 恩。" 我说:" ……其实,
你不是第一个知道我喜欢男孩子的人,刘大伟也知道……" 他说:" ……我没告诉
别人啊……" 我说:" 我没说你告诉别人啊,再说你告诉了也无所谓,我不害怕了。
"他说:"看你,又提这些干什么?" 我猛地扑到了他的怀抱里,抱住了他,失声地
哭着说:" 可是……我……你不知道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唉,我想他,我想他
啊……" 这瞬间他也抱住了我,无奈又心疼地说:" 是不是那个小飞啊?啊?哎呀,
别想了,不都过去了吗?" 我的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觉无比的温暖与安全,
那是中男性的塌实感,永远有种无名又强烈的诱动和吸引。

   他只是抱着我,并拍我的背。

   许久,他松开了手,说:" 不哭了?好啦,象女孩子似的,嘿嘿,快睡觉去吧,
天冷了。" 我的心往下沉,往上痛,我胡乱地爬了起来,衣衫不整地出了门去,头
也不回地说:" 对不起……晚安……" 我听见他在身后喊:" 不许再哭了啊。" 我
机械地回答着说:" 好。" 他又喊:" 注意盖被子,别感冒了。" 我说:" 好。"
他还在楼下喊:" 睡了吗?怎么不关灯?!" 我随手关了灯,黑暗中带着哭腔地喊
:" 好!!!"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1: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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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茶楼的生意仍然继续好转着,于海也再也没有过来讲些离奇的话,我和何方舟之间也仍旧若即若离着,我知道,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了,真的,即使我对他存在好感或者是幻想,我也不可能从中获得什么了,他对我的情谊是友情——这也足够了,我想。
  因为刘梅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我们不得不请了一个女服务员来做事,她的名字叫绢子,和刘梅一样是外地来的打工妹,样子清清秀秀的,手脚也利索。
  我本来想请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来做服务员,因为我认为那是件使人愉悦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收敛自己,我知道,有些事情,年少轻狂的时候做了,再以后就不能放纵自己,因此我压抑了,至少,我还压抑得住。
  
  中秋节很快到了,大家都有点儿想家。给大家发完工资以后,我宣布晚上放假,何方舟露出了喜色,说是要带绢子回乡下看父母,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他们两个有了某些情感上的变化。
  我心里的滋味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伤,表面上欢笑着说:“好啊好啊!不错……不错……”
  在暗处,何方舟拉住了我,悄悄地说:“肖,你别这样啊。”
  我说:“怎么了?”
  他说:“我知道你不开心,可是,真的,你别这样,你看起来比我还老似的,年轻小伙子不是这样的啊。”
  我说:“那应该是什么样的呢?蹦蹦跳跳?追风逐浪?”
  他说:“看你说的……人家刘梅……对你,你就看不出来吗?!”
  我说:“你别说了,你自己好好的就行了。”
  他说:“我很好啊,这不,绢子和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面无表情地说:“恭喜。”
  绢子在一旁收拾好东西了,催促着叫他:“方舟,快点儿啊!一会儿天黑啦!”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刚走了两步却又一下子停了下来,回头看我,那一刻,我如同被电击中了,他转身的样子,他的眼神,他高大的背影和气息一并压了过来,挤压着角落里的我,填满了我的胸膛,我有些沧桑感觉,凄凉又惨淡。
  他又过来,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低头在我耳边说: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小飞,是不是?肖,忘了吧,忘了他!”
  忘了他?!忘了他!!!
  我一下子摇摇欲坠了,我一下子轰然破碎了,有个声音告诉我,忘了他,忘了我心里最隐秘的温暖,我梦中最美丽的温柔,忘了他?真的要忘了么?忘了他,我会是什么样子?娶妻生子么?养家糊口么?天伦之乐么?一切仿佛就在我的手边,我却没有任何力量拿起来……
  他看见我眼圈又开始发红了,赶紧说:“别这样,大过节的,别让她们看见……”
  我说:“放心吧,不会的。”
  他说:“忘了么?”
  我说:“忘了。”
  他说:“好。”
  我咽下卡在喉咙里最苦涩的语言,又半开玩笑地说:“如果说,我心里放不下的是你,又怎么办呢?”
  他笑了笑,说:“看你,又开玩笑了。”
  我抿着嘴巴挤出些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笑容,说:“是啊,开开玩笑么。”
  他说:“好了,我走了。”
  我说:“恩。”
  看着他和绢子亲亲密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底下了,我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我还会压抑多久,但我无可选择啊,多少苦涩也得咽下去,我只想麻木的活着,没有思想没有感觉地活着,多好。
  这时候我才看到刘梅原来站在我后面呢,端着一个大果盘,望着我发呆。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放假了,怎么不回家?”
  她不说话,把果盘放下,往果盘里的西瓜、葡萄上面插牙签。
  我说:“今天中秋节了,你不回家团聚么?”
  她插完了牙签,又开始擦桌子,桌子本来一尘不染的了,她仍旧在擦个不停。
  我说:“你……”
  她突然放下了抹布,抬头看我。我才看到她哭了,美丽的大眼睛里面含满着晶莹的泪水,一大颗一大颗的往下掉,又挂在脸上,迟迟不落。
  我口气软了些,说:“怎么了?”
  她抽泣了几下,双肩耸动着,说:“你说我怎么了呢?你要我回家?我有家么?”
  我说:“哦,对不起,我说的是你表姐家,对不起……”
  她说:“你也知道那是我表姐家……肖,你就不想家么?……你没有亲人,没有想念的人……你简直没有感情和感觉……”
  我半天没说话,只是看她——她也许同我一样压抑了很久很久了吧?一个……可怜的女孩子?我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
  她一边擦泪一边说:“你怎么不回家呢?过节了,回你舅舅家啊……你也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家对吗?……肖,我想家,我想要有个家!!”
  
  她的哭声突然高亢了起来,而且一下子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我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她哭喊了出来,那是一份对家对爱的渴望,可为什么,这份渴望选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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