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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ixstern

[转帖]◆同志小说◆ 裸舞(全) 红袖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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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35:43 | 显示全部楼层
25
  
  说实在的,我心里是隐隐害怕刘大伟会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摸到我床上去的,他那么粗鲁,也那么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没有一点值得人去动摇的。
  可是在这一夜,他竟然真的来敲我的房门了。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幻想着小飞,心烦意乱的,刘大伟粗重的手掌便击在了门板上。
  “乓、乓、乓、”他叫:“帅哥开门!”
  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把烟掐灭,悄无声息地侧耳听外面。
  他站在门口拖着醉腔叫:“别装聋作哑的啦,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出很远的感觉。
  我还是不做声,只觉得心跳在加速,周身每一个毛孔都紧张地收缩了起来。
  他叫:“快点儿开门!再不开老子要撬门啦!”“悉悉索索”的,我听到了他在鼓捣门锁的声音。
  我终于忍不住了坐了起来,用被子裹紧身体,叫:
  “你干吗啊你?别缠着我!!”
  “哈哈,”他在门外轻飘飘地说:“怕了?怕了你就开门啊!”
  我叫:“不开就不开!你再缠着我,我、我就揭发你啦!”
  “你他妈地少来这一套了,”他继续鼓捣着门锁,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你不跟我好你跟谁好?你揭发?随你的便,看谁能管你?!告诉你,中国的法律里根本就没这一条儿!”
  “流氓!”我大叫:“你是个流氓!!”
  他嘿嘿地冷笑,“没错儿,老子就是个流氓,我要定你啦!!”
  门板晃了晃,“吱呀——”一声,门框与门板摩擦断裂的声音,他竟然真的撬开了门锁,整个人也就“忽”地一下闯进来了!!
  
  房间里很冷也很黑,我感觉头发根儿都在竖起,紧紧地用被子裹着身体,缩在床头的墙角里。
  窗外的月光些微地打在他的脸上,在他暗红的皮肤上镀了一层月光蓝,因此他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了。
  我颤声地说:“出去!”
  他一步步走了过来,说:“你随便叫,叫得声儿越大越好,反正今天整幢楼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靠在床边儿坐了下来,浓重的酒气立即扑了过来,充塞到我的鼻子里,熏得我几乎呕吐,我只能拼命地抓着被子裹紧自己,另一只收伸到枕头底下胡乱地摸,竟然摸到了一把木柄的水果刀,立即死死地抓在手里,准备等他扑上来就刺过去。
  我才恍然地想起,这把水果刀是我临睡前压在枕头底下的,我原本是有很强的防范意识的。
  抓住了水果刀以后我才稍微镇定了一些,一张嘴,声音仍旧是发抖。
  我说:“我请你出去。”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扑过来,只是坐在床边,与我保持一米半的距离。他掏出烟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他说:
  “你为什么那么怕我?”
  “谁怕你了?!”我倔强地说:“你出去!”
  他用醉眼微笑地看着我,说:“你不怕我?那你抖什么抖?”
  我说:“冷。”
  他说:“那你还盖着被子呢。”
  我大叫:“滚你妈的!你出去!滚!滚出去!!”我破口大骂起来。
  他却没有丝毫反应似的,仍坐在那里抽烟,把烟灰肆无忌惮地弹在水泥地面上。
  烟抽了半截儿,他才说:“别这样,肖,你别怕我,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滚呀!!”我又叫,泪水便一下子滚了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36:14 | 显示全部楼层
26
  
  因为哭了鼻子,我的腔调明显高不起来了,但仍旧万分厌恶地骂他。
  “放你妈的屁!聊天?鬼才信你!!你别碰我,告诉你你别碰我!你……”我一下子把水果刀掏了出来,对着他,“告诉你你要是碰我,我就捅死你!你……操你妈的!”
  他愣了一下,眉毛往上一挑,突然笑了一下,说:“你跟我玩儿真的?”
  “谁他妈的跟你玩儿!”我说。
  “哈哈,”他说:“我是越来越喜欢你啦!”
  “谁要你喜欢!!”我说:“你滚开!”
  他说:“肖,你别这样对我,难道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告诉你,我比周亚辉爱你,真的。”
  他的话突然如一记闪电,劈到了我的头顶。
  周亚辉?!他……
  刘大伟有点儿得意地微仰着脸,一边吐烟圈儿,一边说:“你不会不记得阿辉了吧,呵呵。”
  我的声音那么无力了,吐出了一个字:“滚。”
  他看我,有点儿迷醉又有些恣意,说:
  “告诉你吧,我喜欢上你还是阿辉跟我说的呢,就是去年夏天,你刚到紫玫瑰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嘿嘿……这一年下来,你捞了不少啊。”
  “你滚啊!!!”我简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仍不依不饶地说:“你喜欢阿辉什么啊?就是因为钱?我哪一点儿不比他强?呵呵,别这么认真啦,来,大家玩玩儿嘛!!”
  “滚!!!”我一下子蹿了起来,差一点把刀刺到他脸上去了。但是我不敢,刀一偏,我整个身体竟然栽了过去了,被他一下子抱住。
  他的两只胳膊象铁箍一样箍住了我,死死不放手,我左右挣扎着,嘴里忽忽地喘气。
  他发着狠,说:“告诉你你别动了,妈的!!告诉你别动!……再动?再动老子干你啦!!”
  他的手一直不松开,我挣扎了一气便累得象一滩泥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泪水鼻涕都擦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说:“阿辉给了你多少啊?嘿嘿,十万?……妈的你小子真的走狗屎运啊!就跟他睡了那么一气……啧啧,还跑到这里装可怜来了,哈哈哈哈!!”
  我骂:“操你妈的你放开我!!”
  他说:“别恼羞成怒啊,你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承认的呢?妈的……”突然他用力地把我掼到了床上!我的腿窝在身子底下,头就重重的撞在了墙上了,那一刻“嗡——”的一下大脑一胀,眼前飞舞出了无数星星。
  我哭出了声来,叫:“你干什么啊你?操你妈的,你滚啊。”
  他就愣冷冷地问:“你多大?”
  我说:“去你妈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说:“没猜错的话,你今年才十九吧,呵呵,出来混得早啊!你他妈的真是运气好,多少少爷巴不得认识阿辉呢,偏偏让你得到了,阿辉也他妈的偏偏对你这么慷慨,你还跑到这里来装什么纯洁啊……跟老子玩一下都不行?”
  我说:“我不是少爷!”
  他说:“你不是少爷是什么?舞男?切,那还不是一样!”
  他说:“又做婊子你又竖贞洁牌坊啊你,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不过还好,你还能拔出来上学呢。你知道阿辉有多恨你吗?他现在要是找到了你,你猜会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我才无比恐惧了起来,努力地止住了头晕,瞪大了眼睛看他。他用手托着腮斜斜地看着我,目光里满是嘲弄。
  他说:“他会让你怎么吃进去的又怎么吐出来,你不是不了解他。”
  “别,别……”我慌了。
  “怕了?”他说:“你终于怕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怕呢!唉,可惜你害怕的是阿辉,并不是我。也许,你根本谁都不怕呢。小朋友,你胆子可真大呀。”
  “你究竟要干什么?”我问。
  “我不干什么。”他说:“我就是喜欢你。”
  我说:“钱我是花了,我应该得到的,是我自己挣的,你不用威胁我。”
  他说:“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学校搞出去?!”
  我说:“信。但我不怕。”
  “好!”他说:“信不信我让阿辉找到你?!”
  我说:“信。但……我不怕。”
  他说:“你犹豫什么啊?真的不怕?”
  我说:“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
  他说:“不想怎么样,老子就是看上你了。”
  我说:“滚!!滚啊!!!!滚!!!”
  他醉熏熏地往我身边靠拢,说:“我偏是不滚,你他妈的真精啊你啊,你就知道我不会说,要说你早就滚出去了,阿辉也早就找到你啦!你他妈的……哈哈……这里只有我知道你呀,要不所有人还真的以为你有多么善良多么幼小呢……你最复杂了你。”
  他一边靠着,我一边躲着,已经无处可逃。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37:17 | 显示全部楼层
27
  
  完了,我想,面对着他,一个酒醉的、冲动的、人高马大的他,面对着一个说喜欢我,想占有我的他,小小宿舍小小的一张木板床上,我根本没什么可逃避的了。
  他竟然知道我的过去?那称不上过去的一年前?那是个让我惊心动魄难以启齿又不敢相信的过去啊……
  突地,我一下子把被子掀开,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抱住了他,扼住呼吸拼命地去狂吻他,那酒气,那嘴巴厚重的纠缠,那粘稠的让我欲呕是口腔,那下巴上扎人的胡子茬儿……我闭着双眼,任凭泪水一泻而下。
  他被吻得透不过气来了,躲闪着扭转了头去大口大口地喘了几下,说:
  “操,你小子真猛!”
  我抑制不住哽咽着说:“你不是想要我吗?来吧!来干我,来操我吧!快、快一点儿,要不我会后悔的……来吧……只要……你放过我……求你……”
  他原本是如箭在弦的了,我明显地感觉到他下体已经胀到了无比的硬度,这一刻,却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翻身,骑到我身上,按着我的双手背在我脑后,然后盯着我看。
  “你不后悔?”他问。
  “我没什么可后悔的。”从底下的角度仰望他,五官粗糙,喉结粗大,气质猥琐,神情可憎……我只能闭上双眼侧过头去,感觉鼻子尖儿发凉,“飕飕”地有凉风掠过。
  他“哈哈”地怪笑了一声,松开了手,又翻身下去了。
  他说:“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
  “你别后悔!”我说。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他说:“你说你不后悔,你的不后悔是为了解脱你自己,绝对不是为了我,那我孩干个什么劲儿呢?你真把我当畜生啦?”
  我愣愣地看他,他好象醉了,又好象没醉。
  他说:“肖,你还小,现在还没陷进去呢,好好保重你自己吧。”
  “去你妈的。”我说:“你干还是不干?不干快滚!!”
  他说:“你对阿辉也这样么?如果这样他还会给你钱?真他妈的奇怪。”
  “滚!!!!”我简直就是声嘶力竭了,我狂乱地吼叫着:“你滚啊你!!!!告诉你我没要他的钱,是他硬塞给我的,我没要,真的没要!!!!”
  他又在点烟,看着我叫,我叫完以后,他仍冷笑,说:“你没要也好,要了也罢,反正你花了他的钱,你就是少爷,就是卖屁股的!”
  “关你屁事!”我说。
  “是不关我的事,”他说:“可是我喜欢你呀。”
  “滚。”
  他说:“可是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阿辉,你喜欢小飞是不是?哈哈,我全知道,连这儿都看不出来,我白活了。”
  “你真不要脸,”我说:“你老缠着我干什么啊?我不会喜欢你的,永远也不会!!”
  他说:“无所谓,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是我喜欢你。”
  说着,他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在我面前晃了几下。
  “喜欢吗?呵呵,喜欢就送给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借着昏暗的月光,我看清了在他的手中捏着一只卷好的安全套子,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他淫荡地笑着,说:“知道这是什么吗?进口的,一般医院都买不到的,国外有很多性用品商店……当然,你肯定是认识的,鸭子!”
  当时还没有满大街的成人用品商店可以让我来观光,但是我知道它,认识它,而他手中的它在我眼里显得那样龌龊那样邪恶,甚至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猛然地,我惊叫了一声:“你?!!!!”
  我的心无比绞痛,我终于想起了小飞床上的那个粉红色气球来。
  我想起了曾经他恨恨地说过的话,“你喜欢小飞……那个没毛的小家伙……”
  小飞怎么会有这样的套套气球的?!他怎么知道小飞是个没毛的小家伙的?!
  我的心瞬间被撕裂了一般,然后弥漫着酸涩又强劲的痛楚,绵延不绝。
  他慢慢地把套子展开,放在嘴巴上吹大,说:
  “看,多好,可以当气球玩儿的,哈哈哈哈,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
  “你?你!——”我压不住喉咙底下的痛觉,似乎吞咽伤口般地说:“你对小飞?!……”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38:08 | 显示全部楼层
28
  
  怎么可能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无知单纯的小飞纯洁到可以拿套套当气球来玩,而这套套竟然是刘大伟给他的么?
  我猛然揪住了他的衣服领子,不顾一切地问:“你!你对小飞做什么啦?!”
  刘大伟不无得意地拨开我的手,说:“还能做什么呢?你说呢?”
  我浑身发抖起来了,这夜异常寒冷。我不曾料想懵懂的小飞竟然遭受过刘大伟的染指,这象一口痰一样粘在我心上,抹也抹不去。我声音颤抖着,骂:“你这个禽兽!”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啪!”地一下,我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他没有防备,被我打得趔趄了一下,迅疾地扭住了我的手腕,一翻身用腿抵住另外,把我死死地压在床上。
  “禽兽?”他说:“我是禽兽,那你是什么?别他妈的以为你比我高尚!”
  “操你妈!你放开我!你就是禽兽!禽兽!!”我不顾一切地骂他。
  他不松手,用力地按着我,说:“不就是玩玩嘛,他什么都不懂,我教教他。”
  “无耻!”
  “他还挺乐意的呢。”
  “放屁!!”
  我徒劳地挣扎着,两只手胡乱地抓着,突然抓住了那柄水果刀,一反手,水果刀划过了他的手背,他“哎哟”一下缩到了一边,捂住了手背。
  我乘机爬了起来,拿着刀对准他乱刺,大叫:“操你妈的我杀了你!我叫你欺负小飞,我叫你欺负我!!”
  他躲闪着我疯狂的进攻,捂着手说:“流血啦!哎哟,操你妈的你真的疯啦?!”
  “滚哪,滚!!”我声嘶力竭。
  终于,手中的刀“当啷”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我浑身酸软地瘫在床上了,泪水模糊了眼帘。
  刘大伟竟然还没有走,站在距我床前一迟左右的地方,捂着手背,看样子真的被刺伤了。
  他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哈哈大笑。
  “哈哈……你还真在乎小飞啊,好了,不逗你了,老子对他根本没兴趣,不信,你自己去问问他,看我对他做过什么没有?”
  “你明知道他不会说话的!”我说:“你还让我去问他?你连这样一个小孩子都欺负,你真不是人!”
  他说:“我只是摸了摸他而已,呵呵,没有毛。”
  “放屁!那套子呢?一定是你的,一定是!!”
  他说:“是他自己在我房间里拿去玩的……以前他经常到我宿舍里面玩儿。”
  蓦地,我又扑了起来,扑下床去狠狠地去抓他的脸,我疯狂地叫:“以后不许你动小飞一根手指头!要不我跟你拼命!!”
  他被我扑得忙不迭地往后退了两步,突然飞起了一脚,正踹在我肚子上,把我踢飞到床上了。这一脚好重,我只觉得腹腔内一热,腾起了一股巨大的热浪,然后,瞬间剧烈的疼痛如盛开的礼花,震荡着涌到了身体的各个角落。我弓住了身子,捂住肚子,话都说不出来了,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妈的,我就是死也不放过你……”
  “去你妈的!”他骂:“别跟我装纯洁耍牛逼,老子可不是阿辉!”
  “操你妈……”我呻吟着。
  他的酒劲儿已经醒了一大半,无趣地傻站着,悻悻地说:“不跟我玩儿算了,你还怕老子没人要?去吧!去跟你的小飞玩儿去吧!那个弱智、哑巴!!”
  “你……”他的话针一样扎到我的心上,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再去抓他。
  他反身大步地出了门去,把门反手狠狠地关上,关门的巨大声响在凄冷的夜里刺耳回荡。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29
  
  真是冤家路窄,第二天在医务室里竟然又碰见了刘大伟。
  清晨上厕所的时候,我的肚子仍然在隐隐作痛,大便里带着丝丝的血迹。我慌了,不知道自己是被踢坏了脾脏还是伤了肠子,洗了脸以后我敲开了医务室的门。
  陈医生满脸的不耐烦,他是生气我打搅了他元旦的节假休息,但是他住在医务室里,不得不接待我。我脱下衣服,立即看见自己小腹斜上方淤青了一块。他问:
  “怎么搞的?”
  我撒谎说:“练舞的时候不小心撞在桌子角上了。”
  他又按又掐地鼓捣了一会儿说:“没什么事儿,可能体内有点儿出血吧,休息两天就好了。”
  我还没穿上衣服,刘大伟推门进来了。
  他看到了我,愣了一下,我装作没有看见他,忙低头穿衣服。
  他把裹在左手上的毛巾打开给陈医生看,那手背已经肿起来了,一条咧嘴般的口子翻卷着皮儿,里面凝着血痂。
  陈医生问:“怎么搞的你?”
  他看了我一眼,低低地说:“昨天削苹果时,不小心。”
  “哟,你真有本事啊,”陈医生讽刺地说:“削苹果也能削到手背上去,厉害。”
  我偷偷地想笑,忍住了,穿好衣服。
  陈医生帮刘大伟除去血污,涂了药水,又把手包好了,然后给我开了些活血散淤的药。
  临出门前,陈医生叹了一句,说:“你们这些孩子啊,真不知道搞什么鬼呢,毛手毛脚的,连个节日都不好好过。”
  
  出了医务室的门,我快速地背对着刘大伟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他突然在后面大声喊:“喂!你没事儿吧?!”
  我不理他,继续走。
  他叫:“我的手好痛啊!”
  我没看他,说:“活该!”仍往前走。
  他隔得远远的,还在叫:“哎哟,已经发炎啦,好痛啊!!”
  “说了,你活该!!”我恨恨地说,转身进了教学楼。
  
  难道他不活该么?谁叫他那样对待小飞呢?他欺负小飞,他该死。
  但是我呢?我不也一样在对小飞毛手毛脚的么?刘大伟说“我是禽兽?那你是什么?别他妈的以为你比我高尚!”我的心便沉了下来……我宁愿相信自己是爱着小飞的,是的,我爱着他。他好象有某种魔力般吸引我,诱惑我,迫使我去想他,关注他,渴望他。我的心里总记着他,战战兢兢地想接近他,十分万分地希望他能在我身边,每日每夜每分每秒都能够看到他。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有时候我只想抱住他,抚摸和亲吻他……
  我是禽兽吗?也许是的,即便爱着,我也是的。
  因此我的眼睛又湿了,因为我在突然之间发觉自己是禽兽,这我从未想到过。
  因此我仍会绵延不绝地想小飞,而一想起来就会有种负疚和罪恶的感觉,弥漫着,蒸腾着。爱,是罪恶的?
  教室里很温暖,我靠着窗台安静地坐着,窗外零星的雪花在风中寂寥地飞舞,一个人也没有,很萧索。
  我懒懒地闭上了眼睛,轻抚着自己微胀隐痛的腹部,却突然想起了阿辉。
  阿辉……
  如果记忆可以选择的话,那么这一段记忆我宁愿选择失去,就当一切不曾发生过。可是不行,我知道无法做到。我今日喜欢小飞,是因为我是个同性恋啊,是因为我喜欢男孩,男孩的味道,男孩的声音,男孩的身体和灵魂。而阿辉呢?是他带我走进这条充满迷离的路上的,他让我接触、认可并沉溺于这样一个国度里,我无法忘记,我胡思乱想,没有阿辉,也许就没有小飞,对于我而言,我的道路,我自己。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0:01 | 显示全部楼层
30
  
  二十四岁的阿辉是温州人,他说他是个世家子,家境不错,家族里很多亲戚已经移民了。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打理自己的公司,最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做的是鞋子——那些假冒的名牌,很赚钱。总之他如此优雅地在舞台下坐着,嘴角挂着微笑,有些邪气。
  从来不见他在紫玫瑰里叫小姐,他不是那种登徒浪子。
  但他也不是洁身自好的人,他的烟瘾很打,因此手指尖和牙齿都熏黄了,他的身上总散发着烟草的味道。
  他很瘦,脱了衣服才知道。
  
  那是我第一次登台,给馒丽伴舞。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慌乱地跳的,只记得回到化妆间的时候,曼丽愤怒地把手里的彩色飘带往地上一丢,张口就骂:
  “小兔崽子你会不会跳?!妈的总挡着我,你懂不懂什么叫伴舞啊?懂不懂?!”
  有人打圆场说:“算了算了,他第一次来,才十七,挺不容易的小孩子,家里困难。”
  曼丽不依不饶地说:“老板怎么找的人哪?也不看看?这……这是跳舞的吗?这歌儿没法唱了!”簌簌的白粉从她妖长的睫毛上方往下掉。
  他们说:“曼丽姐,你别生气啊,回头不让他上场了就是了。”
  “哟,那不是断了人家财路了吗?”曼丽拧着脖子说:“我这个人是大人有大量,也懒得计较,等下还要上场呢!”
  曼丽在人们簇拥下换着妆,我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深深地垂着头,强忍着眼睛里委屈的泪水。
  外公老了,不能再养我了,我该怎么办?舅妈的脸象一块冰冷的铁板,时不时冷言冷语暗箭一样地射了过来,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不管那么多,我得自己活着,我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得很好很好。我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要忍,一定要忍,我不相信自己实现不了自己。
  曼丽再上场的时候,我尾随着伴舞群走在最后面。主持人插科打诨后报了节目,曼丽临上场前回头望了一下,冷冷地说:
  “喂,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上去?!”
  “哎!”那瞬间我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我发觉,原来她并不是那么刻薄。
  
  曼丽一连串唱了《爱情骗子我问你》、《是酒也是泪》、《潇洒走一回》三首歌,因为事先经过了简单的彩排,我还没有出什么丑。下了场以后,她在卸妆的时候我凑了过去,看见她用脱脂棉正在擦额头上厚重的粉底,那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皱纹和汗滴。
  我小声地说:“曼丽姐,谢谢你啦。”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白眼球上有很多血丝,她说:“谢什么?以后好好混吧,你跳得还可以,可是你要记住,你是伴舞的,不是表演独舞。”
  我谨慎地回答:“记住了。”
  曼丽点起了一根烟,一边吸烟,一边仍擦她的那张光彩已经暗淡的脸。她从镜子里看我,说:“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告诉你还没人看我卸妆呢。”
  我慌忙地起身要走,她又说:“没事儿了,坐下来说说话吧,小兔崽子。”
  我又极其不安地坐下了,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才好。
  她说:“这么小就出来跑场子啦?家里人知道么?”
  我说:“不知道。我没有家里人。”
  “哦?”她说:“行,你可够自由的。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忍,还有就是要抓住机会。”
  我忙点头,说:“谢谢曼丽姐指教。”
  “指教个屁啊!”她说:“我要是混得好早就不在这里混了。”
  我忙说:“没有没有,你唱得真好,真的,比我听到的歌星唱得都好。”
  “哈哈,”她说:“小兔崽子你的嘴巴倒真甜啊。不过话说回来了,场子再小,客人也是各有各的心思。你以后多学着点儿,客人喜欢你,老板就不会炒你。”
  我说:“恩。”
  曼丽兴致极好,又说:“比如说今天来的那些客人吧,坐在最前面的那个温州周老板,别看他年纪小,喜欢听的全都是老歌,比如说《是酒也是泪》。”
  说着,她哼唱起来了。
  “才要分手心中已后悔,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你的心意如此坚决,就这样挥手告别。……”
  我说:“我知道这首歌,我也会唱,台湾的。”
  她说:“行啦。该回去了,你也去换衣服吧。”
  我得到了赦令般跟她说了声再见转身去换衣服了,她在后面又说:
  “今天曼丽姐心情不是很好,没得罪你吧?”
  我连连说:“没有,没有。”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0:33 | 显示全部楼层
31
  
  那个喜欢听曼丽唱老歌的温州老板就是阿辉,后来我才知道,在曼丽唱《是酒也是泪》的时候他很兴奋的表情和掌声并不是送给曼丽的,而是因为我在给那首歌伴舞的时候靠近了他的方向,他从侧面看到了我的脸庞,他的心突然跳动了起来。
  再后来,我经常看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微笑或者鼓掌了。
  再后来,我发现了他的目光,看我的时候与别人不一样,好象要说什么话似的。
  再后来,中秋节前夕,我跳完舞后一个人走在宽阔的街上,突然身后投射过来两道刺眼的灯光,一辆小车从后面驶了过来,阿辉把车靠着我身边停了下来。
  他打开车门,叫:“嗨,肖,上来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惊讶地望着他,懵头懵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诡异地笑着,说:“上来吧,交个朋友。”
  我慌张地说:“您太客气了……我……”
  我还是上了车。上了车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曼丽也坐在车的后座上。
  
  车窗外的街道忽明忽暗着,映衬着曼丽忽阴忽晴的脸色。我望着坐在前面阿辉开车的背影,衬衣领子洁白硬挺,整齐的短发齐着脖梗儿,晃来晃去的。我紧张了,咽了一口吐沫,小声地问身边的曼丽:
  “曼丽姐,我们去哪里呀?”
  曼丽说:“吃东西。”
  “那你们去好了……”我惴惴不安地说:“我……不饿……”
  她说:“周老板专门请你的,我作陪。”
  “哦。”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点了点头。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眼圈有些红了,禁不住好奇和猜想些什么,但一切仍是不明就里。
  车子转了几转,终于停下来了,我们随着阿辉到了省城里最豪华的一家酒店里,上了电梯,在旋转的玻璃餐厅里坐了下来。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来到这样豪华和美丽的餐厅里吃饭,一切又新鲜又陌生,紧张得不敢大声呼吸。那些洁白的餐巾和桌布,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子和镀银雕花的餐具,那些走路没有一点声音的穿戴整齐的侍者……我仍清晰地记得贴着淡花墙纸挂着艺术壁灯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裸女的油画,暧昧的灯光散发着一样的情调。
  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吃西餐,只是简单的牛排和法国蜗牛,餐间喝了些红葡萄酒,我惊异地看见阿辉把柠檬片放到了高脚杯里。
  我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象小孩子第一次理发一样被侍者摆弄着,他们帮我系上胸前的餐巾,帮我铺好膝盖上的桌布,帮我把刀插放在该放的手里。空气软绵绵的,餐厅中间的小池子里,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清瘦男人在弹钢琴,手指头象海蛰的触角一样灵活变化。
  我来不及欣赏玻璃墙外城市的夜空,喝下了半杯涩涩的红酒,洁白的蜡烛光后,阿辉高雅又娴熟地切着牛排,时而抬头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我的脸发烫,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才好,却又无处可逃。
  曼丽匆匆地吃完了东西,点燃了一根烟,她把烟递给我,我连忙说:“我不会……”
  阿辉还在低头吃东西,仿佛不曾发现我的窘迫一样,曼丽突然说:
  “我要回去了……他……就交给你了……”
  我慌忙地站了起来,说:“我也要回去了。”
  “哦?”阿辉说:“吃好了?”
  我说:“吃好了。谢谢周老板。”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轻轻地擦着手,说:“叫我阿辉好了。”
  “恩。”我只是点头。
  曼丽起身,表示离开,说:“你留下吧。”
  说完,她起身匆匆地走了,我明显看见她的脸色很不好。我猜想她一定是有不愉快的事情了,立即追着她来到了门口,阿辉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着。
  
  在摆满花束的雕花木门门口,我拉住曼丽的胳膊,问:
  “为什么?”我说:“我留下干什么?那你呢?”
  她把我的手推开,说:“周老板喜欢你,想跟你交个朋友。唉,小兔崽子,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你曼丽姐,去吧。”
  “什么啊?”我晕了,心也开始狂烈地跳动了起来。他喜欢我?天啊,这……
  曼丽匆匆地上了电梯,最后仍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她的眼光中包含的是什么,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里面音乐缓缓流了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1:09 | 显示全部楼层
32
  
  阿辉走到了门口,轻轻地叫我,“肖。”
  我回头看他,紧张得恨不能就此蒸发。但他并没有使我感到窘迫,只是微笑着,看我,微笑着过来牵我的手,他一伸手牵我的样子里,竟然有几分女人般的妩媚。
  他说:“坐吧,我们随便聊聊好了,别紧张,我不是坏人,只是……我很欣赏你……”
  我不断地压抑自己的心跳,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他说:“会唱歌么?”
  我说:“什么?”
  他说:“唱《是酒也是泪》。”
  我小心翼翼地说:“会。”
  他说:“哦。”
  我说:“我听曼丽姐说你喜欢听那首歌儿。”
  他说:“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呢?”
  “她说……她说……”我吞吞吐吐地说:“她还说你喜欢我,叫我留下来陪你啊。”我害羞了,头都快压到桌子底下去了,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头有点儿晕。
  天啊,他伸手来拉我的手了,他的手那么软,那么软,软得象女人的手一样,他把嘴巴贴近我的耳朵了,他悄悄地说:“那你呢?”
  “什么啊……”我说话的声音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他又说了一遍:“那你呢?你喜欢我么?”
  我说:“……我、我……我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怎么做,但我隐隐地感觉到会发生什么了,象做梦一样,象故事一样的,我很惶恐,也很好奇,这样一个非凡的人,为什么对我……要这样?……
  后来,他牵着我,把我带进了他的房间。
  一路上我只是低着头,看走廊上红地毯的格子,一格又一格,象是某种阶梯。
  
  他抱着我,从后面用胳膊拢着我,把鼻子轻轻地在我的头发上擦来擦去。他喃喃地说: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不喜欢是么?”
  我说:“没有。”但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抱得我痒痒的,想躲也想靠。
  他把手轻轻地伸进我的衣服里面,去抚摸我的肚子,用指尖不停地在皮肤上画着圈儿,我肚皮上的肌肉就不自主地弹跳着,躲避着他的触摸,又迎合着那种按压的舒畅。
  突然,他把手伸向下边了,一下子突破了我的裤带,我紧张地不自制地叫了声:
  “啊,不要……”
  他笑了,抱着我不松开,说:“别怕,乖。”
  
  我怎可能不怕呢?我是那么悸动,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从来没有人去触摸过我的隐私部位啊,那双陌生的手,这个陌生的人。
  他把我抱到了床上,每脱一件衣服,我的心就每紧紧颤动一回,我甚至不敢张开眼睛,看他,看自己的裸体。
  他抱住我,舌头开始在我的耳边蠕动,那是怎样的感觉啊,我只是想叫,不顾一切地躲闪,不要廉耻地撒娇。我一下子抱住了他,下体硬挺了起来。天,我……这是在干什么呀?!
  但是我愿意,是的,他的身体如此光滑,消瘦的光滑,散发着烟草的味道。
  我紧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到了舞台上的旖旎灯光,光象雾一样铺满每一个角落,飘渺的音乐徐徐拂来,又乘风散去。
  我仿佛看见自己在舞蹈,在轻松地驾驭着音乐,在音乐的花蕊上放肆地嬉戏,在狂热的阳光下纵然裸舞。没有任何拘束,没有任何牵绊,我自由地跳跃,尽情地旋转,我狂奔着,不需要方向,不知道黑夜还是白昼,我又拼命地夹紧双腿,上下左右摩擦摇曳我躯体的每一个关节,我把他拥入怀抱里,填补我,撞击我,释放我,把这种感觉嵌入肌肤,勒入骨骼,强暴入灵魂……
  他叫:“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
  我的眼皮发烫,昏头昏脑地张开双眼,他压在我身上,头发凌乱,正在看我。
  他很瘦,脊背上开始冒汗了。从这个角度看他,脸有些变形,眼睛有些充血,但那种迷醉的狂野的神情突然让我很心动——啊……这就是性?这就是同性恋?!这就是冒险、非礼、犯罪或者堕落吗?!
  他一把握住我的小弟弟,上下套动着,绵延不断的麻酥酥的快感从他的指尖连接到我的身体,然后蔓延,然后扩散,然后如风暴般卷席一切……
  我本能地撑紧了身体,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喷薄欲出了,惊恐万端地高叫了出来:“啊,不要啊,不要!!——”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1:44 | 显示全部楼层
33
  
  就这样,那一夜,我把我的身体给了他,一个叫阿辉的男人。他比我大七岁,那一年我十七岁。
  十七岁的花,只开一次,但我是花么?不是。我是那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少年,喜爱舞蹈,喜欢在舞台上,灯光下,音乐里自由自在地奔跑跳跃或旋转。对于性,我很懵懂无知,我服从原始的支配,我俘虏于快感和沉醉,我既胆怯又快慰地品尝着肌肤相亲肉体相缠的欲望果实,并使它烙入了灵髓。
  在阿辉的房间里我住了三夜。第一次我用手抚摸我,让我达到了高潮,射出来的乳白色液体溅了他一手,他说:
  “哈哈,肖,这么多?这么远?你真棒啊!”
  而我害羞得把脸藏到了枕头底下,任凭他擦着、洗着。
  他忙完一切,又上了床,在我身边躺下,轻轻地抱着了,吻我的额头。
  他说:“第一次?”
  “恩。”我点头。
  他说:“以前没有过?跟女人也没有?”
  我已经有些疲惫了,只是点头,“恩。”
  他笑着,抱着我轻轻摇晃,说:“我忘记了,你还很小呢。”
  于是我们聊了些以前的事,但基本上是他问我说,然后靠在他的怀抱里,我沉沉的睡去了,睡梦中一直听着他的心跳,感觉着他的脉搏,那种感觉很安全,也很温暖。
  
  第二天,我们的激情迸发了,我胡乱地抚摸和亲吻着他,抓着他那根火热又膨胀的东西,我研究着,仔细地想知道他的它与我的有什么不同,我很想欣赏他快感的姿态,很想了解他高潮的滋味,我很想问他快乐不快乐,满足不满足。我相信在床上,在人最欲仙欲死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他最原始的一面,那一面也许不是神仙不是魔鬼,只是作为高级动物的人。我也相信人在那个瞬间是最自由也是最脆弱的,因为我就是这样,瞬间化为了灰烬,瞬间爆发了及至美丽的感觉。
  第三天呢?第三天他仍贪婪地拥抱着我,我也对他的肉体有了难以割舍的亲昵感觉。这种感觉同时影响着我,让我开始爱上了他这个人。但是不可以,我知道是不可以的,男人爱男人,那不是笑话吗?那不是违背伦理道德的吗?因此我感觉到了忧忡和茫然。这一夜在绣花的缎子棉被下,他骑在了我身上,灵敏的腰肢起伏着,拼命地有节奏地递送着他源头的快乐。他分开我的腿,用他伸出的肉棒寻找突破口,他甚至用手去碰触它,然后说:
  “啊,你真的从来没被人干过?!”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很害怕,我猜想是痛的,肮脏的,可耻的,我拼命地缩紧身体,躲避。
  他浪声浪语地说:“哈哈,来嘛,来试试嘛!真的,让哥哥干一下,会很爽的,真的,乖……”
  毫无疑问我喜欢他发浪的样子,喜欢他淫荡的感觉,但是不可以,我怕,怕就是怕,也许怕受伤,也许怕……反正不知道怕什么,就是害怕的……
  “不要啊,不要。”
  他还是放开了我,轻轻地把我抱在了怀里,底下的两根东西互相摩擦,异样的快感使我全身麻痹。我颤栗或呻吟,泪水滴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说:“好了,不要了,不要了宝贝,我喜欢你,什么都可以。”
  再清晨的时候,我从睡梦中醒来,才发觉他在整理东西。我惊诧地赤裸着爬了起来,问:“你干什么?”
  他回头看我,微笑,他说:“我走了,回温州去了。”
  “为什么?!”我有点而接受不了。
  他说:“怎么?你舍不得?”
  我几乎要哭了,一件又一件缓缓地穿衣服。
  他俯下身来,亲我,说:“别傻了,玩玩算了,你敢嫁给我,我还不敢娶呢。”
  “谁说要嫁给你了?!”我愤怒得声音都变了调子,“我是男人,我不嫁人!!我就是喜欢你!!谁跟你玩儿呢?!……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笑笑说:“不玩儿是什么呢?你只能当他是玩儿罢了。”
  “你?!”我“霍”地站了起来:“你当我是什么人啦?玩完就走了是吧?!你!!”
  “我没把你当什么,”他说:“很高兴,你什么都是第一次,那么纯净,那么迷人……”
  我的头“嗡——”地一下了,昏了,世界在摇晃,只看见踏花的大红色绒布窗帘在无力地摇晃着,摇晃着……
  他塞给我一个提包,说:“里面有我送你的纪念品,我以后可能不会回到这里来了,我要移民了,忘了我吧,宝贝。”
  他风一样的出了门去,我竟然呆呆地没有去追他。
  从高高的窗口往下望,我看见他在酒店门口上了车,临上车前他还在抬头看,太远,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爱我吗?
  即便爱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的心裂痛着,似有坦克碾压过一般破碎的感觉。
  拉开拉练,我才惊愕地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达达捆扎好的钞票,我的心突然裂痛着,似有坦克碾压过一般破碎的感觉。
  钱,这么多,这么多的钱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是给我的么?呵呵,他给了我钱,我收了钱,我是鸭子了,我是男妓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34
  
  我在第一时间内给曼丽打了电话,可是电话拨通以后,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曼丽说:“喂,小兔崽子,你怎么不说话?”
  我“啊——”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曼丽说:“周老板走了?”
  我说:“是的……他说他要移民了……他说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一酸,声音就梗塞了起来,立即压抑着自己,怕出丑。
  曼丽叫了起来:“靠!走就走呗!恩……你跟他……做了……呵呵……你喜欢他?”
  我说:“我不知道。”
  曼丽说:“哎呀,算了,算啦!不要那么认真了。”
  “可是,”我说:“可是他的钱还在我这里呢,那么多钱……我……”
  曼丽立即说:“多少?”
  我说:“不知道,我没数。”
  “不可能吧?”曼丽说:“给你钱了你能不数一数?呵呵,行了你啊,还不错,多少象你这样的还赔了呢。”
  “曼丽姐!!”我说:“你、你把我当什么人啦?!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我……”
  她说:“不知道你还跟他做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见怪不怪吧。”
  我说:“你能找到阿辉吗?他应该还没离开吧?不行,我要找他……”我说着说着就真的哭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既委屈又难过,却又找不到理由。
  她说:“都走了还找什么找啊,你又不是没占到便宜!”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后来,曼丽赶到了酒店里,她跟我一起清点了那些钞票,竟然有十万块啊!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莫名地狂躁地跳了起来,感觉世界有点儿摇晃了。我真的是越发不懂这个世界了。
  曼丽的两只胖手搓动着,在胸前晃动,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操他妈的,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
  我说:“怎么了?”
  曼丽猛地抬头看我,那眼神我真的很陌生,突然她又诡异地笑笑,说:“行啊,小兔崽子,你真她妈有运气。”
  我的心里戚戚然的,空得象山谷一般,感觉是在做梦。
  曼丽说:“打算怎么分配这笔钱啊?”
  我嗫懦着,不知所措又无比坚决地说:“我要还给他!——我不要他的钱!我不是鸭子,不是!”
  “少来了你啊,”她说:“你不正好缺钱呢吗?天上掉的馅饼你不要?不要给我!”
  “不!”我一下子把提包抱了过来,好象生怕她抢过去似的,我说:“阿辉会回来的,这钱我要替他留着,我不能花他的钱!”
  曼丽说:“行了,你还小,可以用这笔钱读书啊?你想想,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而且他能把钱留给你,他也是不在乎的。你读了书,以后会挣更多的钱不是?你呀,小孩子,象你这么好运气的能有几个呀!!”
  我犹豫着、犹豫着,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在与阿辉的这段经历里,我究竟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曼丽说:“小兔崽子,你应该好好学学跳舞不是?你又喜欢这个。这样吧,我有个同学现在在省歌舞剧团艺术学校里教舞蹈,她叫黄小秋,以前可是明星呢。我帮你问问她那里要招新生不?放心好了,现在的学校交点儿钱就能上,不要担心考不上的。你有钱了还怕什么呀。”
  
  虽然我并不想动用这笔钱,但是我还是花了,我用它做了学费,用它做了生活费,用它帮外公买了保险,也分给了曼丽一万元做了感谢费,这也是她要的,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总是暗示。事实上,这些钱对于我来说是挥霍着的,因为它来得很突然也很轻易。但是,在用这些钱的时候,我心里明显荡漾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酸涩,怅然若失,总想去感叹什么,也总是什么也感叹不出来。
  阿辉是善良的,他是个好人,我知道,他一定是听我讲述过自己的身世后真心实意地想帮助我什么,但是为什么这种帮助又发生在与我有了关系以后呢?因此某些时候我又在恨他——我爱他么?我不知道——我又为什么恨他呢?我也不知道。我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这样一个早熟而复杂的孩子,谈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一定是曼丽说出去了,一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在紫玫瑰有这样的消息流传呢?他们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出去一晚人家就给了他十万元呀!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明显嫉妒着,甚至有恨的神色了,这都是因为什么呢?唉。我并没有因此而趾高气昂起来,以前那些别人给予的关怀、怜悯也都不见了,他们甚至动不动就叫我请客吃饭,叫我请他们出去玩了。因此我呆不下去了,我想,我已经堕落了。
  我堕落在一个鸭子的阴影中,我知道,我已经是鸭子了。
  我逃到这个学校里面来,就象在逃某一种命运,我毕竟还是那么年轻,我爱跳舞,我跟所有同龄人一样,对生活,对这个世界充满猜想和渴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出现这个可恶的刘大伟,去他妈的,这个可恶的家伙!!!
  
  肚子又痛起来了,我皱紧了眉头,才发现教室里已经暗了下来。
  天黑了?
  四周那么静,空气中只有我自己的思绪在缭绕。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泪水已经布满了脸庞,我才知道,我的回忆是痛苦的,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痛苦的开端。
  小飞呢?还没有回来么?
  只要一想到他,我的心才会奇迹般地柔软起来,豪无疑问,我知道我是爱他的。
  这个精灵般的小家伙,这个毛茸茸的,静得象湖水般的美丽少年,只有他的目光是平和的,只有他不会鄙视我、排揎我、嫌恶我……
  望向窗外,教工宿舍楼内有一间房子里已经有灯光了。啊,难道,他回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3: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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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匆匆地出了教学楼,往教工宿舍的方向走,夜空里飘着雪花,微微的西北风吹在脸上,有些疼痛的感觉。
  这一刻我非常有立即找到他,冲过去,抱住他,紧紧地不肯松开的冲动,好象是喝了酒一般,脑子有些不清醒,步子也有些凌乱。
  在这样的迷蒙里我一口气地绕过了小食堂,又一口气爬上了教工宿舍的二楼,真的是小飞家里回来人啦!我心头泛起了阵阵的暖流,可挥起的手却又突然停住了。
  是啊!我要干什么呢?找小飞?找他干什么?我告诉他我想他,告诉他刘大伟欺负我了,告诉他我肚子很痛,是刘大伟踢的?但是刘大伟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我把他的手割了个口子……小飞会懂么?我告诉他其实我很委屈,其实我很爱他,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曾经做过鸭子,曾经花了人家十万块钱……多么荒唐的事情啊……
  小飞什么也不懂啊,他有自闭症,他不会安慰别人,别人也安慰不了他。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永远是那么宁静,不说话。
  我僵僵地站在小飞家的门口里,楼道里没有灯,只有风从破窗子里吹过来,我瑟瑟发抖。
  我的手又举了起来,可仍然迟疑地没有落下去。
  黄小秋明显戒备我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但是她是小飞的监护人,至少,她是不会让小飞接近一个鸭子的。
  曼丽一定不会把我的事告诉给她的,这我有完全的把握,因为曼丽花了我的钱。
  但是刘大伟呢?刘大伟跟这母子俩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黄小秋会允许小飞跟他在一起玩儿?她难道不知道刘大伟……
  我怎么会胡思乱想到这个程度了呢?我只知道我想小飞,我想他,我要见到他,立即就见到,要不然我会发疯,我会失去控制!
  我吸足了一口气,又准备敲门。
  哎呀——不行……黄小秋不是说他们去小飞外婆家里去了吗?怎么会现在回来了呢?房间里到底是谁,小飞有没有回来呢?如果黄小秋问我干什么来了,我该怎么说啊?我……
  我正在犹豫着,突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正往上面走来,我慌忙一闪身,无处躲藏,只能往三楼的楼梯黑暗处跑。
  楼下果然上来一个人,影子晃了晃,竟然在小飞的家门口站了下来。
  我禁不住好奇探头往下看去,啊!又是刘大伟?!
  刘大伟鬼鬼祟祟地往四周望了望,看没有人的样子,才敲了门,轻轻地两下。
  房门开了,我看不见是谁,猜想是黄小秋
  果然,门还没有关,刘大伟一边换拖鞋,一边问:“小飞呢?”
  黄小秋说:“我让他练舞去了。”
  刘大伟说:“哈哈,你可真狠心,好不容易过一个节。”
  “去你的吧。”黄小秋说。突然看到刘大伟被纱布包扎的左手了,说:“手怎么啦?怎么包起来了?”
  刘大伟说:“削苹果时不小心划到了……”
  他随手关上了门,声音听不到了,我呆呆地站在黑暗里,浑身都是冰凉的,双手已经麻了。
  天……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有私情?……
  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甚至可以说我是无法接受的。我的黄老师啊!!那个热爱舞台胜于热爱一切,教学生一丝不苟的过期明星,这怎么可能呢?她是小飞的妈妈啊……不过……或许……我并没有发现,她也是个女人?
  但这也是件荒唐至极的事情啊!刘大伟只是个学生,可能比我大不了几岁,他们……
  不敢再想下去了,楼道里的过堂风简直要把我吹透了,这个冬天为什么会这样的冷!!!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4:02 | 显示全部楼层
36
  
  我很想把贴在门逢里去偷听或者偷看些什么,可是我又很怕。我不是怕刘大伟,我是怕我听见的或者看见的是我不想知道的,但……唉,可怜的小飞,这样一个寒冷的节日的夜晚,也在练舞么?
  一下子想到这里,我不顾一切地往楼下跑去,迎着风,远远地我看见排练厅里有隐隐的灯光透过来,真的有人?!
  我穿过走廊,一口气跑到排练厅的木制大门前,猛地推开了门,叫:
  “小飞!!”
  小飞真的在那里,坐着,背对着门口,面朝着大镜子,镜子下边开亮着一展小小的电灯泡。
  “小飞……”我叫他的名字,一步步向他走过去,他仿佛没有听见,一动也不动。
  我靠近了他,站在他背后,从镜子里看他的脸。他垂着头,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身子缩着象一只娇小的猫。
  他分明是在哭啊!
  我蹲下去,看他的脸,他仍是一动不动,晶莹的泪珠就挂在腮上,欲滴不滴的,睫毛都湿了,粘成了绺儿,小眼睛里还存着泪水呢。
  我的心好痛,我一下子抱住了他,声音颤抖了起来,我无助地问他:“小飞……你怎么啦?你怎么会在这里……”很讽刺,就象是在问我自己。
  小飞仍是那个姿势,交叉的手都不肯放开,任凭我抱他,摇动他,他就是不动。
  小飞,我的小飞,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他一定是受了太多的委屈的,他一定是受过太多的伤!他无法讲出来,不能讲出来,所以咽了下去,永远吞咽着,不讲出来,自己承受着,他这么弱小,这样的无助。
  小飞啊!!我抱着他,死死地拼命地抱着他,我禁不住呜咽起来了,这哭泣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
  突然,灯丝闪了几闪,烧断了,排练厅里一下子漆黑起来。
  我把脸贴紧小飞的脸,用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小飞动了一下,我扭头看他,他目光闪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张。
  “啊,小飞,你要说什么?”我一下子忍不住惊喜起来了。
  小飞却又闭上了嘴巴,抿着嘴唇,竟然对我笑了笑。那种带着泪的微笑,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小飞,我爱你。”我说。亲了他的脸蛋一下,他并不躲避,伸出手来摸我的鼻子。
  “小飞,我不知道你曾经受过什么苦,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总之我爱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跟我一样……”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的声音嘶哑了,鼻子酸得不行,我知道我哭着呢,可是我还是忘我地对小飞说:“小飞,我要对你好,真的,我来保护你,我不会欺负你,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紧紧地握他的手,去亲吻他的额头。
  他在我怀里委了一下,细细的脖子扭了扭,用嘴巴去咬我衣服上的扣子,那样子象小羊羔吃奶似的。
  我就破泣而笑,拍他的脊背。
  “这么冷,我们不在这里坐着了,好么?”
  他点了点头。
  我牵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
  那么,去哪里呢?回我的宿舍吗?冷清清的,还残留着刘大伟的酒味和不美好的记忆。去小飞家里吗?不……多么难堪,多么不可接受啊……那我们能去哪里呢?
  这个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们其实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没有家,心灵上的形式上的家,都没有。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4:42 | 显示全部楼层
37
  
  十年前的元旦,我就这样牵着小飞的手,走除那宽阔又凄冷的排练厅,穿过飘着空旷的校园,漫无目的地来到了校外的街道上。
  天很冷,我很茫然,但是茫然之中却有着一份异样的激动。小飞紧紧地跟着我,在我的身后躲避着寒风的侵袭。我将带给他什么?是新生还是毁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他,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改变他,和他一起活下去。尽管我并不伟大也不怎么坚强,尽管我是个孤儿,只有十九岁。
  男人的成熟,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冲动是成熟的代价和必然的历程。
  后来我还是来到了紫玫瑰夜总会——因为我没有什么去处了,在这个城市里我仍然是很无知。
  夜总会里正在进行元旦狂欢晚会,我带着小飞穿过群魔乱舞的大厅,来到后台的休息室里,不知所措地坐在沙发上。
  小飞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发生什么,突然的环境变化让他恐惧了,他深深地垂下头去,紧缩着身子,抱着我的胳膊不松开。
  “哟,少爷来了!”一声怪里怪气的招呼声从背后传来,我转过头去,进来的是以前几个我认识的夜总会坐台小姐。
  她们显然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叼着烟摇摆着腰肢过来拍我的肩,我不自然地耸动了一下肩膀,抬头看她们浓重白粉掩盖的变了形的脸。
  她们说:“这是谁呀?哈哈,新调的货?挺漂亮的嘛!”
  她们的手又伸向小飞,想去摸小飞的脸,小飞慌忙地躲闪着想逃开,我有些愤怒了,把她们的手推开,问:
  “老板呢?我找他有事儿……曼丽姐呢?她在不在?”
  她们讪笑着说:“是不是混不下去啦?要回来做?好啊,现在生意火暴得不得了,你回来正好!”
  正说着,曼丽唱完了歌下了场,她被人在台上灌了酒,脚步有些散乱了。她晃着进了门,晚礼服式样的演出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刮破了一角,显得有些衣装不整的样子,先是靠着门口点燃了一根烟,然后看到了,走了过来。最吸引我目光的是,她长了两个很突兀的眼袋了,这使得她苍老憔悴了许多。
  她对我笑了一下,说:“怎么?过来看我啊?……这是谁?挺标致的嘛。”
  “曼丽姐……”我说:“我不要读书啦,我想回来。”
  “为什么?”她说:“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抱紧了小飞。小飞把头藏在我的怀抱里,身子有些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曼丽似乎看出了什么,说:“哈,小兔崽子,你可真是个骚包。这孩子是谁?怎么认识的?……你不会是因为他吧?”
  我说:“他是黄小秋的儿子。”
  “啊?!”曼丽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又瞪着眼睛再去看小飞,“靠。她儿子?没搞错吧?怎么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她结婚了?这孩子的爸爸呢?是谁?”
  我说:“我不知道。他没有爸爸。”
  “这样啊……”曼丽去问小飞:“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你爸爸呢?”
  小飞被问得连连摇头,更贴近了我。我忙说:“曼丽姐你别问了,他不会说话的……他不会说话。”
  曼丽愣了一下,“噢。”她点了一下头,又喃喃自语地说:“黄小秋还真不简单呢,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出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来。你呢?肖,我把你介绍过去的时候可是对你的过去一个屁也没提,别是你自己装不住了吧?靠,连人家儿子都勾搭上了,你真不是人。”
  “没有啊,”我说:“我喜欢他,我把他带出来了,我们不回去了。”
  曼丽说:“别发神经了你,他多大了?没成年呢吧?看这小样子瘦得象小鸡崽子似的,还是个哑巴!你想把他带到哪儿去呀?快走吧快走吧!黄小秋知道么?”
  我摇头。
  她打起了酒嗝,推了推我,“行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简直是胡闹。黄小秋的嘴巴真是太严了,藏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我都不知道。这孩子肯定有问题……哎,你听不见吧?别骂我哦……”
  她又去推小飞,小飞吓得拼命地往我怀里钻着。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5: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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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丽的家竟然很整洁,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或许,在我的感觉中想象的单身女人和单身男人一样应该是凌乱的观点是错误的。曼丽的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在偏僻的老城区,外观的墙壁已经灰旧了,上面长满了潮湿的青苔,因为天寒的原因,青苔上已挂了斑斑的霜花。但是房间内是温馨的。浅粉色的窗帘和浅粉色的床单被罩,连拖鞋都是浅粉色的。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心形的水晶相框,里面镶着曼丽的一张演出照片。相框旁边放着一只巨大的水晶烟灰缸,曼丽正习惯地娴熟地往里面弹着烟灰。
  曼丽说:“好了,小兔崽子,今天你们睡我的床吧,我去睡沙发。”
  我连忙说:“别,别,曼丽姐,还是我们睡沙发好了。”
  曼丽丢下了烟头,抱着被子出了门,笑笑说:“行啦。不管睡哪里,你都不要给我搞什么事情,知道么?”
  我的脸又“刷”地一下子红了,转头看身边的小飞,小飞只是靠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曼丽又说:“你还是给黄小秋打个电话过去吧,以免发生什么大事儿。”
  “我……”我说:“那……我说什么呢?……”
  曼丽说:“靠!这还用我教你么?我再管你我真的成教唆犯啦!反正你把人家儿子带出来了,人家肯定会着急的。”
  黄小秋会着急么?
  也是会的,她对小飞是那么在意,她无时无刻不在呵护着小飞,约束着小飞,不让小飞往学校外面去,怕出什么事儿,不让小飞登台,说他还小……但是,她真的是在爱着小飞的么?小飞明明有问题,有病,她不给他治疗,在这样一个清冷的元旦节的夜里,她竟然偷偷地和刘大伟约会,而把小飞赶到漆黑的排练厅里,她……我真的是搞不懂她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究竟是为什么?
  忍了一会儿,我还是拨通了电话,电话振了几下铃,竟然有人接了,是黄小秋迷迷糊糊的声音:
  “喂,找哪位?”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压抑着心跳说:“是我,我是肖,黄老师……”
  “干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冷冰冰的。
  我说:“我和小飞现在在外面,我们……今天不回去了……”
  黄小秋的声音一下子提高的八度:“什么?!你要干什么?!你们在哪里?!”
  我说:“我们在一个朋友的家里……你……你把小飞一个人丢在排练厅里不管了,我、我带他出来了,我不会不管他的。”
  黄小秋叫了起来:“猪啊你!!那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我说:“反正我们不回去了。”
  黄小秋说:“我告诉你肖,你抓紧时间把他送回来,要不,你等着受处分吧!”
  我说:“随便,反正我不回去了,小飞也不会回去了。”
  黄小秋说:“小飞呢?你让小飞接电话!”
  我说:“他睡了。”
  “胡说!”她立即叫了起来,声音几乎要穿透了我的耳膜,她叫:“小飞!!!你给我回来!!你不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我捂住了话筒,见她仍不停息地叫,便慌张地挂断了电话。
  曼丽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我,小飞靠在门框上,目光楚楚,也在看着我。我放下电话,不知觉地叹息了一下。
  曼丽说:“呵呵,她倒还是老样子啊。”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6:32 | 显示全部楼层
39
  
  我走过去,把小飞轻轻地拉到了床上,给他脱了鞋子和衣服,盖好了被子。这时候的小飞温顺得象一只生病的了小羊羔,任凭我的安排。盖好被子以后,他打了一个呵欠,显得很困倦了的感觉。
  我坐在他身边,在他身上轻轻地拍着,象哄一个小孩子。
  终于他缓缓地合上了眼睛,看样子已经睡了。
  
  我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曼丽已经洗完了澡,又靠在沙发上抽烟。
  我基本上没有看到过曼丽没有化妆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她的脸是很恐怖的。没有任何浓重醒目的颜色,整张脸就象是一张旧报纸,皮肤松弛着,很苍老。
  她说:“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低低地说:“我不知道,真的,曼丽姐,我不知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了。”
  曼丽说:“你不在学校了好好读书,怎么又搞这些事情……嘿嘿,说了搞文艺的这样的人就是多,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我说:“我真的就是喜欢小飞,我现在想好了,我不管走到哪里,不管是做什么,都要带着他了。”
  曼丽说:“别说傻话了,你能做什么?那……十万块还剩下多少了?够活了么?”
  曼丽又说:“好了,不问你这个了,这是你的事儿。那么小飞呢?他有什么毛病?怎么不说话?哑巴?还是聋子?”
  我说:“我听黄老师说他是自闭症,他会讲话的,但是就是不说话。”
  曼丽说:“这种病?……我没有听说过……”
  我说:“我也没有听说过。我打算带小飞去医院看看,我想让他说话,他应该跟我们一样生活着,真的,他还会跳舞,他很有才华。”
  曼丽说:“你是听黄小秋说的?呵呵,她的话,你只信三分之一好了,那个疯子!”
  我问:“怎么呢?”
  曼丽说:“这个小飞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谁知道呢?反正我没听说过。不过,我们也快有十年没见面了吧,就上次因为你的事儿跟她打过一声招呼,其实私底下大家根本也没什么来往。”
  我说:“哦。”
  曼丽说:“那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演出,都是单位组织的和一些演出任务,她那时侯特别红,所以也特别牛逼,根本不和我们这些小角色们来往。后来听说她还获了奖呢,省里有个领导看上了她……不知道详细情况,只是听说罢了。”
  我说:“那后来呢?”
  曼丽说:“后来?后来我到外地去了,回来听圈子里面的人讲黄小秋混得特别惨,有一次演出还发生了重大演出事故……她也不知道是怀上了谁的孩子,还上场跳《掌上舞》,结果摔下来了,扭了腰,那个孩子好象也没保住……她的名声臭了,大家来往的就更少了。”
  我说:“哦。说不定那个孩子就是小飞。”
  她说:“说不定。”
  我说:“后来呢?”
  她说:“还有什么后来?好歹她也是国家二级演员不是?后来就不再跳了,你们学校刚建立不久,缺舞蹈老师,她就应聘去了那里啊。”
  我说:“哦。”
  曼丽说:“可惜这个孩子他不说话,要不倒是可以问问……嘿嘿,问这个干什么,又关我屁事儿!”
  我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说:“哎,对了,曼丽姐,你记得在紫玫瑰有个跑场子唱歌的歌手么?叫刘大伟的?”
  曼丽说:“哦,记得啊,小刘子嘛。问他干什么?”
  我说:“没什么。他也在我们学校学声乐呢。”
  曼丽说:“那有什么奇怪呢?象你一样,有钱就去学呗。”
  我说:“哦。”
  曼丽说:“晚了,早点儿睡吧,不过明天你得抓紧时间安排一下,别胡闹了,我看,还是把你那个小飞送回去吧,别把事情搞大了。”
  我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7:23 | 显示全部楼层
40
  
  我回到了卧室里,淡淡的黄色灯光洒在枕头上,小飞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我靠近他,悉悉索索地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正想关灯,却突然发觉,小飞的眼睛是睁着的,原来,他并没有睡着。
  那一刻我激动了起来,心中泛起的是无比难言的甜蜜和怅然感觉。我抱着他躺了下去,把他小小的躯体裹在怀抱里。
  我抓着他温暖的小手,用手指去触击他的手指肚,贴在他耳朵边上叫:
  “小飞。”
  他转过头来,看我,眯了眯眼睛,目光很是狡黠。
  我说:“哈,臭小子,你没有睡呀,偷听我们谈话了是不是?”
  他“吃吃”地笑,把腿搭到我身上,用脚趾头去揪我后背的衣服。
  我说:“坏家伙!我们没说你坏话呢。”
  突然,他伸出舌头来舔了我鼻头一下,暖暖湿湿的,发痒。
  我笑:“干什么?想吃了我啊。”
  我把他抱得更紧了,吻他的眉毛和眼睛,然后说:“小飞,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就这样,永远永远不分开了,好么?”
  他不回答,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永远永远,什么又是在一起,但是他的样子很舒适也很快乐。他抿着小嘴巴,瞪着小眼睛,不停地用脚在我的背上轻轻地踢,又用下边顶我。
  哈,我受不了啦,小飞,不行,我太爱你啦!
  “来,给哥哥看看,看一看好不好?”我急促地说:“看看你为什么没有毛?”
  说着我就把手伸了过去,哈,他竟然硬了起来了呢,但是他躲着我,“咯咯”地笑着,扭动身子。
  外面曼丽突然咳嗽了起来,象是提示什么。
  我不敢放肆,平静了一下心绪。对我来说,梦想这样的一天已经太久了,从我第一眼看到小飞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渴望着能够抱着他睡觉,强烈而又持久地渴望,我被我的渴望征服了,支使了,俘虏了。而今天真的能够抱着他这样躺在一起,温暖而又甜蜜,我却睡意全无,生怕一睡下了,一切就消失了,怕这一切仍是一个迷乱的梦。
  我还是忍不住地褪下了裤子,把自己发胀而又硬挺着的小弟弟递过去,塞在他的两腿间,让他夹着,轻轻地晃动着。
  我伸手去捏他圆滚的臀部,尽量把他的全部都贴进我的怀抱里,恨不能立即与他合二为一。
  我甚至一翻身压到了他的身上,被子很软床很宽,我们叠在一起的身子被异样幸福的感觉和散发淡淡幽香的被子淹没。
  而就是在这一刻,我竟突然地想起了阿辉,我的心便痛了一下,流星闪过一样地滑出一种痛觉。
  我的鼻子一酸,抱紧他,叫他的名字,哽咽。
  “小飞……”
  小飞显然一切是浑然的,他被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开始反抗,把我掀到身子下面去了。
  然后他“忽忽”地喘着粗气,伸手去揪我下面的毛毛。
  揪得很痛的一下,我按住了他的手。
  我脸上还有泪水呢,又连哭带笑地说:“臭小子,你想给我拔光了啊。”
  他竟然真的拔下来了一根,拿到被子外面,放到眼皮底下看,笑。
  我说:“好了乖,我们睡吧,明天醒来我就带你去看医生,到时候你就可以说话了。”我又抱紧了他,无比坚定地说:“恩,不仅仅说话,到时候你就能唱歌啦,一边唱一边跳舞,呵呵,多好的。”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8:01 | 显示全部楼层
41
  
  第二天清晨,那是个阳光四溢的早晨,曼丽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的时候,我和小飞已经蹑手蹑脚地起了床。
  临出门前,我给曼丽留了一张纸条,告诉她我带小飞去医院了。
  我并不知道应该带小飞去哪家医院就诊,我只是想小飞并不是身体有毛病,应该是属于心理有障碍的那种,所以在路边街牌的市区地图里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一个名叫“省心理卫生研究中心”的地方,见路并不遥远,决定带小飞去那里看一看。
  冬天的雾浓浓地笼罩着这座城市,因为是元旦假期又是清晨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并不多。时间还早,那个研究中心也不知道是否放假了。
  我无法料想这将是决定我和小飞一生命运的清晨,我只是兴奋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预想着种种快乐的生活。我牵着小飞的手绕过有些湿滑的马路,在小吃店子里给小飞夹小笼包子吃,我告诉小飞我要租房子,我要把他的病治好,然后我跟他一起工作,跳舞、唱歌、永不分开。
  然后我带着小飞来到了银行,我要取出一些钱来准备给小飞用。十年前这家银行外面还没有自动提款机,推开那两扇玻璃钢的大门,我顿时惊呆了。
  呵,好多人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挤在柜台前取钱呢?这真是件叫人烦恼的事儿。
  我拉着小飞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对他说:“不要走开哦,我去取钱,马上就好。”
  小飞乖乖地点头,微笑着看我。我刚转身,他又拉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他,问:
  “怎么?”
  他看着我,拉我的手不松开,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摸我的鼻子。
  我摸了他的头一下,说:“好了,别闹了,等我回来哦。”
  我挤到人群里面去了,怀着急噪的心情排队等着取钱,不时地回头望一望,小飞仍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看我,一动也不动。
  前面一个老头好象出了什么问题,竟然与坐在柜台玻璃后面的柜员吵了起来,两个人争执着,引得大家都烦躁起来,身前的一个中年人扯开嗓子叫:
  “吵什么吵啊?!大过年的,你们烦不烦?!”
  有人开始指责那个老人,“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是不是看不清楚了?人家还能骗你的钱啊?!”
  他们还对柜员的服务态度表示愤怒,“你有点儿耐心行不行?什么职业道德!”
  这样争执了一会儿,银行保安立即过来维持秩序,那老头一低头,才发觉有一张百元钞票原来掉到地上了,弓下身子去捡,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就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了钱,还怪我!”柜员隔着玻璃墙无限委屈地说。
  我叫:“快点儿取钱吧,我还有事儿呢!”
  终于轮到我了!我用最快的速度抓起里面丢出来的两千元钱,挤出队伍。突然,我的头“嗡——”地一下了……
  小飞呢?!
  小飞不见了!!
  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门口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小飞根本就没有坐在那里了。我又环顾四周,人们都挤在柜台前,小飞也根本不在大厅里!
  “小飞!!”我叫。
  我推开门,站在门口张望,外面的雾已经散了,街上车来人往,左左右右也没有小飞的影子。
  我又回到银行大厅内,问保安,他只是说没有注意到。
  那还有谁曾注意过呢?那个娇小的小飞,那个不说话的,没出过门的,答应了等我的小飞!就这样一眨眼的工夫,怎么会不见了呢?他跑开了?他在跟我开玩笑捉迷藏?他……被人拐走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我再次冲到了街上。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8:33 | 显示全部楼层
42
  
  车流、人流、城市的高楼……小飞在哪里呢?他出了什么事?!天啊,他根本没有自理能力,他到底怎么了?!
  我漫无目的地转过了几条街,不厌其烦地问着街边店铺的老板和匆匆的行人,都说不知道,没注意,我把他丢了?我慌了起来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飞是不是按原路返回了?他回到了曼丽姐的住处……或者,他回学校了?
  拨通曼丽的电话,曼丽才刚刚起床。她叫:“什么?!没有啊……你呀你,你是怎么搞的?……好啦好啦,先别着急,我打电话到黄小秋那里探探口风,我估计他是回去了,那么大的人应该记得回家了。”
  “好,谢谢你曼丽姐,”我连连说:“谢谢你,拜托、拜托!”
  半个小时后我赶回到了曼丽的家,神色紧张地进了门,曼丽开了门之后又怒气冲冲地坐回到沙发上了,抽烟,看着我,又忍不住“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兔崽子啊你,认识你真是倒了大霉!新年第二天啊,你这个小兔崽子!”
  我怯怯地站在门口,看着她那张被气得变了形的脸。我问:“怎么样啊……曼丽姐。”
  “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呀?小兔崽子!”她丢下烟蒂,走过来关上了门,平静了一下气息,说:
  “我打电话过去,她妈的黄小秋反倒骂起我来了,说我推荐了一个什么东西过去,把她儿子给拐走了!她还有脸说我?她自己偷养了一个私生子这么多年了都不敢让人知道,靠!妈妈的……”
  “那小飞呢?”我急切地问:“小飞没有回去吗?”
  “听她的语气是没有。要不她那么生气干什么呢?”曼丽说:“小兔崽子呀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我说了千万别把事情搞大了,千万别搞出问题来,你还是……哎呀,你这个猪呀你!”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两条腿发软了,“那怎么办呢?……我只是去取钱嘛,就一转身的工夫,他就不见了,他本来坐在沙发上好好的,他根本不会乱跑的啊……怎么办……小飞……”
  我“噼里啪啦”地掉起眼泪来,曼丽也不说话了。
  “要不,我们报案吧?曼丽姐!”我突然想起来了似的,说:“公安局找人会方便些,要不,写寻人启事,上电视找人,一定能找得到的!”
  曼丽说:“你急懵了头不是?小飞连户口都没有,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吧?谁管呢?你也不想想,你把他的事儿捅出来,那黄小秋怎么办呢?她非得跟你拼命不可!再说,你跟小飞是什么关系?说出来只会挨骂,你省省吧你呀。另外,小飞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我看等下他说不定自己就出现了,等等再说。”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我咬着牙说。
  我又立即冲出了门去,一路狂奔地来到了银行那条街,又反反复复地一家店子一家店子地问着,寻找着,小飞,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啊?!
  
  午夜时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火车站广场的台阶上,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了,可是连小飞的影子都没看见过。
  我又一次结结实实地哭了起来,我的小飞,我的幸福生活,难道就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不见了么?就这样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我不敢回学校去,我知道黄小秋不会放过我的,我一时冲动牵着小飞的手冲出校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没有回头的路可以选择,这我不后悔,可是,我竟然把小飞弄丢了,我为什么这么大意啊!
  不行,我还是要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我在打字社写好了寻人启事,复印了几百张,趁着夜色往路边的电线杆上张贴,希望可以找到小飞的线索,每一个匆匆而过的路人都使我神经紧张,我希望是小飞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没有,夜好深,风好冷,路灯把我的影子扯得好长,我的小飞不见了,不见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9: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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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象挣扎在寒夜里的一只无头苍蝇,徒劳地奔走在陌生或者熟悉的街道上,把所有启事纸贴完之后,整个人好象要死了一般,寒冷、饥饿、孤独、惶恐……一并袭来,那街面上都是泛光的浅霜,四周一派沉寂,我裹紧衣服的领子,坐着出租车回到了曼丽的家里。
  摇摇晃晃地爬完了楼梯,我敲曼丽家的门。
  曼丽立即打开了门,此际天色微明,想必她一直在等我,并没有休息。
  我拖着身子进了门,曼丽问:“怎么样了?”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不想说什么了。
  曼丽把壁灯打开,房间里有了暗暗的光,她说:“她来了。”
  “谁?!”我一惊,刹那间还以为是小飞,但黄小秋那张惨黄的脸立即已经映入我的眼帘了,黄小秋竟然就坐在沙发上呢,她找到曼丽这里来了?!
  我畏畏地低下了头去,叫:“黄老师。”
  她“忽”地站了起来,似乎要扑过来抓我一样,却又克制着坐下了,嘴唇发抖着,问:
  “小飞呢?”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恨恨地说:“你有神经病啊你!!你把小飞带出来干什么?你、你……”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脑海里又浮现出刘大伟在黑夜里敲她房门的情景了。无缘无故的酸涩突然涌到了我的喉咙眼里,我闷闷地说了一句:
  “我喜欢小飞,我只是想带小飞出来给他治病,跟我一起生活……”
  “放屁!!”黄小秋立即叫了起来:“你给他治病,你才有病!!”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他会不见了啊……黄老师……”我哽咽了,说:“对不起……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一定……”
  “少他妈的跟我废话!!”她开始骂人了,“我当时就觉得你复杂,没想到你不但复杂,而且还这么歹毒!!你以为你是谁啊?小飞有问题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现在小飞不在了,你给我赔!赔啊!!!”她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曼丽拉她坐下了,说:“别这样,别人听见了不好。”
  我便瘫坐在了地上,头很昏,很想抽烟,胡乱地摸了摸口袋,里面除了钱,什么也没有。
  曼丽说:“肖,你配个传呼机吧,这样找你及时点儿。”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个,“哦。”地应了一声。
  曼丽说:“其实,晚上我到紫玫瑰唱歌的时候,他们说见到了小飞呢,我当时通知不到你,就和黄老师一起去追查了,可是,没结果……”
  “什么?!”我几乎要跳起来了,“谁?谁看见了小飞?小飞在哪里?怎么回事儿啊?!”
  曼丽说:“我到场子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听门童说他们看见跟你一起来的漂亮小男孩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后来看见他被一个人带走了。”
  “什么人?是谁?谁看见的?被什么人带走了?几点钟?带去哪儿了?!”我万分急切地问着。
  “就是小谢看见的啊,他说大概在七点钟左右的样子,他看着象是小飞,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后来有一个人把他领走了啊。”曼丽说。
  “哎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干什么的?把他带到哪儿去了呀?!”
  “我们也问过了,小谢说是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看样子好象是外地人,干什么的,去哪里了就不知道了。”曼丽说:“我和黄老师按他说的找了一大圈儿也问了一大圈儿,也是刚刚回来的。他们说带走小飞的那个人好象到紫玫瑰来过两次,干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哦。”
  我沮丧地坐下了,心里胡乱地猜想着什么。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坐着、僵持着,如同在葬礼上守夜一般。
  不知不觉地我竟然睡着了,刚一合眼就看见了小飞,迷迷糊糊地看见小飞在排练厅里站着,一动也不动的,静静地看着我微笑……
  我叫:“小飞!!——”
  一下子惊醒了,电话铃声也在炸响,坐在沙发上睡着的曼丽睁开了眼睛,接电话。
  “谁呀?小谢!……哦,哦……是么?谢谢你啊,谢谢……”她立即来了精神地说:“喂,你们两个,小谢想起来了,那个人好象是个河南人!”……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49: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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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人?什么样的河南人?是谁?它为什么要带走小飞?他带小飞去哪里了呢?!
  我过去一把夺过了电话,急切地问:“小谢,你看清楚了没有啊?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小谢说:“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我只是认得那个小子是你前天带到场子里玩的那个,我以为他是来找你的呢!后来那个河南人跟他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走了。”
  “啊?”我叫:“那么他们说什么了?他们去哪儿了呀?!”
  “拜托啊,老弟!”小谢说:“你们都快问我八十遍了,我知道早就说了。”
  我说:“那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河南人呢?你认识他?他是干什么的?!”
  “我真的不知道哦。”他说:“我又不是你请来的保姆,替你看着你的朋友!反正他们从门口出来就往右边走了,鬼知道去哪儿了。”他被我问得烦了,“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黄小秋也醒了,虎着脸看我。我放下了电话,喃喃自语着。
  “右边?右边有什么?去哪儿了呢?……太平酒店、花园广场、中心立交桥、纪念馆……科技大厦、汽车北站……”
  “别念叨了,烦死人啦!”黄小秋愤怒了起来,“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我真是瞎了眼睛还把你当好人呢!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我告诉你,小飞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先把你送进监狱里面去!”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心里既愤怒又委屈,还有些隐隐的惧怕。明明的她自己搞了那些龌龊的事情虐待着小飞,竟然还说我居心不良,为什么?!我好恨,话压在嗓子眼儿里,只是忍着无法说出来。
  曼丽说:“好了别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快想想办法吧。小谢说那个人是河南人,他怎么知道呢?我估计这里面有问题!”
  我说:“那能有什么问题呢?他说不知道小飞的下落啊。”
  “去他妈的不知道吧!”曼丽说:“这小子一定藏着鬼呢!这帮小子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我看没那么简单!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在刑警大队做副队长,要么我请他帮个忙……”
  “别……”黄小秋说:“……小飞是个黑孩子啊,我不想搞得满城风雨的。”
  我冷冷的目光立即投射到了她的脸上了,这是个什么妈妈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她还怕丢了面子,那她为什么把他生下来啊!既然生了下来,又为什么不好好对待他?!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似的。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黄小秋还能为小飞着急呢,而我的父母呢?把我生下来以后就丢给了外公,两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心里越来越酸了……突然,我想起来什么,说:
  “给他钱!那个小谢又说不知道,又说不是我请来的保姆,没有义务帮我看着小飞,我看他就是想要钱!我这就去!!”
  
  小餐厅里小谢没有穿他那件滑稽的门童制服,也就没有了平素低眉顺眼的样子,我把装着钞票的信封推给他以后,他的脸上立即爆出了菊花般的笑容,这与他年轻的脸极不相称,我恨不得冲上去把他这一张脸撕碎了,他却故作诚惶诚恐地说:
  “嘿,小肖真有面子,连曼丽姐都赏脸请我吃饭了,嘿嘿,嘿嘿嘿嘿……”
  曼丽说:“少他妈的废话,把人找到才是正事儿。”
  小谢说:“昨天我正在值岗,就看见你们说的那个小飞来了。我知道他是小肖的朋友就让他进去了……哎?那个小飞是不是有毛病啊?”
  “什么?!”我说:“到底怎么了?”
  小谢说:“我听服务员说里面节目开始了,人家在台上跳舞,他就站在台下跳了起来,结果大家都不看表演了,围着看他,听说他跳得还不错呢。后来,我就看见那个姓林的带着小飞出来了,出了门上了车就走了啊。”
  “姓林的就是那个河南人?”曼丽问。
  “是啊,”小谢说:“那个姓林的好象搞了一个草台班子的演出队吧,前几天到紫玫瑰来联系演出的事儿,好象老板嫌他们的节目太差了没让上,后来他就偶尔过来转转。”
  “那姓林的现在住在哪里呢?”我问。
  “这个……”小谢摇头说:“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0:29 | 显示全部楼层
45
  
  出了小餐厅,曼丽立即给紫玫瑰夜总会的老板打了电话,还好他那里竟然还留着一张河南姓林的人的一张名片。曼丽一边复述,我一边飞快地用笔记录着:
  林向东,大篷车演出公司经理,电话……
  曼丽问:“知道他住哪里么?”
  放下电话,曼丽说:“听说他住在太平酒店,说联系不到场子就会回去了。走!我们快点儿过去看看,晚了小飞就会被他带走啦!”
  我们十万火急地往太平酒店赶,在路上我问:“曼丽姐,那个姓林的到底想干什么啊?”
  曼丽说:“你真是个笨蛋啊你!那个姓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搭野台子唱野戏的,他看小飞样子好,基本功也好,还有毛病不知道要工钱的,这样的宝贝到哪儿找去?快点儿,要不然小飞可就真的惨了!”
  我说:“小飞又不是女孩子,即便是不要工钱,拐他又有什么用呢?”
  曼丽嘿嘿笑了一下,说:“小飞那么俊俏,他可以把他包装成人妖啊!你不知道,在那些草台班子大帐篷里,经常搞些个人妖脱衣舞表演什么的,买了票就进,演一场就走,老板象管牲口一样对待那些演员呢!”
  这么一说,我就更急了起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找到小飞!天,我不能让小飞沦落成那个样子,成了人妖?表演脱衣舞?一个跳舞的要是沦落成这个样子,还怎么活下去啊!!
  下了车我箭步往酒店里面冲,黄小秋也正好赶到,来不及跟她解释什么,我们立即到前面服务台里讲明来意,服务小姐翻开登记本,比较热情地查看着,又指着本子说:
  “呶,是不是这个林向东?今天早晨已经退房了!”
  “啊!!”我额头的汗水立即冒了出来:“他走了?几个人?是不是还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走的?”
  服务小姐说:“恩……好象是吧,当时我说欢迎你下次再来,他开玩笑还说,下次不来了呢。”
  “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黄小秋的声音都变了。
  服务小姐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里有他的身份证号码和地址,但是没经过许可我不能给你。”
  我还想跟她说什么,曼丽却一把拉起了我们,说:“反正资料在这里也丢不了,我们现在立即去火车站!!”
  我们一边跑步出去,曼丽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十点钟有一趟去郑州的火车,说不定他们会坐这一趟火车走,我们碰碰运气吧!!”
  
  下了出租车,一路狂奔中,我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了,一切好象是在做梦一样,有种恍然的感觉。
  这是真的吗?小飞……天啊,你千万保佑我找回他,千万千万别让我失去他,要让他好好的回来,回到我身边……哪怕是不在我身边也好,跟他的妈妈在一起,千万不要让那个什么姓林的坏蛋把他带走……我只感觉鼻腔一热,连忙用手捂住了鼻子,湿湿热热的,我知道有鼻血流出来了。
  我来不及擦干血,只能用手捂着鼻子,进了车站大厅,一看挂钟,还只是九点四十五分,那趟开往郑州的火车应该还没有出发。
  在二楼右侧的候车室里,我们三个人分头寻找着,人山人海中,我把焦急的目光迫切的呼唤毫无顾及地留了下来,小飞,我的小飞啊,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突然人群涌动了起来,人们纷纷站起来往剪票口走,原来开往郑州的火车进站了!
  就在这一瞬间,我猛然看见在我不远的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晃了晃,被人牵着挤向前方,淹没在人群里。
  “小飞!!!”
  我看见他了,是小飞!!
  我用力拨开人群,拼命地向前冲去,往小飞的方向冲,但是,那个穿着灰色棉衣的中年人已经拉着小飞过了剪票口往站台上走去了。我被剪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我拼命地叫:
  “小飞!!!……你快放开我,我……我弟弟被人拐走了,快、快啊!!……”
  他们一怔,我突破了阻拦猛地冲了过去,接连撞翻了几个人,人们哗然着,叫骂着,我已经全然不顾。
  远远地,我看见那个林向东拉着小飞挤在火车门口准备登车了。我大喊了一声:
  “站住!!——”
  整个人象飞的一样扑了上去,耳边的风声呼啸,弧线的空气拉开我鼻口的鲜血,在空中化出无数红色点点,我流星般坠向小飞的脚下,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脚踝,身后,无数双脚踏了上来……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1:41 | 显示全部楼层
46
  
  我就这样死死地握住了小飞的脚踝,挣扎着,在挤车的人们的践踏中死不松手,终于他们让出了块地方来,我爬了起来,一把抱住小飞,拼命嚎哭。
  那个姓林的人惊了,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的样子,又猛然回身窜到了车上。我并没有追他,只是抱住小飞不松手。我希望就这样永远抱住他,永远不和他分开了。
  人们仍旧纷纷地挤着,用奇怪的目光看我们,汽笛长鸣,火车要开了。
  这个时候我才反应了过来,拼命地拍着火车的玻璃窗,四处找那个可恶的家伙算帐,我叫骂着:“妈的,姓林的你给我滚出来,操你妈的,出来!!!”
  站台上的警察立刻跑过来了,火车也徐徐开动了。
  我的鼻子上、脸上都是血,身上也都是灰尘,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望着火车开走,心里面竟然很畅快,竟然又笑了起来。
  “小飞,”我回头看他,他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我又喜又悲,拉着他的手,“小飞,我总算找到你啦。”
  那个警察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用力地往外面拖着,叫:
  “怎么回事儿?!他妈的你小子打架是吧?!不想活了?!”
  我分辩着:“我没有打架,是有人想拐走我弟弟,我刚把他救下来,真的,真的……”
  他把我推推搡搡了一会儿,曼丽和黄小秋走过来了。黄小秋见到了小飞,脚步急得生了风,立即奔到了他面前,叫:“猪啊你啊!!你差点被人卖了啊你!!!”
  “啪!!”地一下她竟然打了小飞一记耳光,小飞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摔倒了,曼丽慌忙扶住了他,挡在他面前拦住黄小秋:
  “你干什么呢你啊?别吓到孩子!”
  小飞被打得懵了,脸颊立刻肿了起来,他低着头不说话,泪水渐渐往下掉,打在我的手背上。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了他,叫:
  “你别打他!!!求你别打他啊,黄老师,你就打我吧!”
  警察叫:“行了,你们一家子别在这捣乱了,有事儿回家说去!!”
  黄小秋深深地吸气,恨恨地说:“走吧,等回家再跟你算帐!”
  我们便跟着`警察出了站台去。
  
  黄小秋一直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着,我拉着小飞的手,怯怯地跟着她的脚步。一瞬间我的大脑转了不下千回。
  就这样回去了么?就这样回去了,能找到小飞就已经是幸运的了,这一次差点出了意外,跟我有多大的关系啊。可惜小飞他什么也不会说,我们根本无法知道他是怎样出了银行的,是怎么会找到紫玫瑰的,又是怎么被人拐走的,他是这样的一个孩子,需要的是人加倍的爱护和看管,他是一种爱,也是一种负担啊!
  但是我爱他,我知道我爱他,我需要他,我渴望照顾他,我必将更加小心翼翼地呵护他,不让他失散了,受伤了,不要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跳舞,不要让他挨耳光,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可是不行了,黄小秋来了,我带他逃了出来,她又把他接了回去,再以后,我恐怕想见他一面都难了。
  我看小飞,小飞畏畏缩缩地迈着脚步,那样无助,那样无辜……
  “黄老师……”我说:“黄老师,你真的要带小飞回去了吗?能不能让我……”
  “你神经病啊?!”黄小秋回头狠狠地骂:“告诉你,你再缠着小飞我跟你拼命!放开他!!”她冲过来猛地打落我牵小飞的手,把小飞扯到了自己的身边,象拎一只小鸡。
  我哽咽了,说:“能不能让我再跟他说两句话?……”
  黄小秋不理我,拉着小飞飞速地往有出租车的方向走。
  “求你啦!黄老师!!”我不顾一切地拉住了她,“求你,让我再和小飞说两句话,然后你再带走他,行吗?!”
  曼丽在一旁看过去了,叹息了一声,说:“算了,你让肖跟小飞告别一下吧,然后,儿子不就还给你了么?”
  黄小秋终于停下了脚步,说了声:“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吧!”
  她转过头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的脸上也都挂满了泪水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2:35 | 显示全部楼层
47
  
  轻轻地拉着小飞的手,我转过车站广场的台阶,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坐在,我很想抱住他,很想吻他,但是人来人往,我不敢,我只能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不远处,曼丽和黄小秋站着,等着我们。
  我低声地说:“小飞,你知道么?我们就要分开了。”我的眼圈肯定又是红的了,说出来的话也是涩涩的,我怎么这么没出息?我怎么这样爱哭鼻子了呢?这不是我啊!!我很要强,真的,从小到大我没有父母,只跟外公一起生活着,从来都是很坚强的,不轻易掉眼泪。
  可是我一想到要和小飞分开了,再也看不到他,我的心就疼着,碎了一般。
  小飞坐在我身边,垂着头,并不看我,他的手被我握得通红,竟然也不逃避。
  我说:“小飞,你告诉我,昨天我叫你在沙发上坐着等我不要动,你为什么会动了呢?你晚上怎么会跑到紫玫瑰的呢?是不是去找我?那个人要带你走,你为什么跟他走呢?小飞啊,你好傻……”
  可惜小飞不说话,我从未听到过他讲任何一句话,但是我懂得他,他是个孩子,他心地纯净善良,没有一丝防人之心,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人都是好的,所有的人都是爱着他的,他不会分辨是非黑白好与坏,但是,他信赖我,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我的小飞,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黄小秋在一边叫:“好了没有啊?嘀嘀咕咕地罗嗦些什么?!”
  
  “小飞,你知道吗,你不见了,我有多么担心啊,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幸亏及时把你抢了回来,可惜让那个狗杂种跑了……小飞,以后你千万不要跟那样的人走啊,他不是好人,他会害你的……”
  “小飞……以后,你要听妈妈的话,哥哥不能在跟你玩儿啦……唉……都怪哥哥不好……我本来是想要带你去看病的……可是,现在不行了,你得跟妈妈走,因为,妈妈才是你的亲人啊,你要听话,别乱跑,记着,不要惹妈妈生气,还有,不要理那个刘大伟……”
  我的话越来越轻了,甚至自己都听不清了,几乎淹没在哽咽声里了。这个时候,小飞的泪水“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掉到了我的手背上。好大的一颗颗泪水啊!难道,他知道要跟我分离了么?
  “小飞……”
  “小飞,你要记住,哥哥喜欢着你,爱着你,可是……可是……唉,小飞,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你不要忘了我,好吗?哥求求你了,不要忘了我,不要……”
  “小飞,你知道吗?这可能是哥哥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这样看着你了。哥哥不想跟你分开啊……别哭,你哭了……别哭啊小飞,哥哥喜欢你,真的,哥哥舍不得你啊……”
  我还是一把抱住了他,忘情地纵声地哭了起来,他也紧紧地抱住了我,世界一片摇摇晃晃……
  黄小秋奔了过来,拉小飞,推我。
  我不松手啊,我叫:“小飞!!!”
  黄小秋叫:“松手啊!!!疯了你啊!!人都在看你!!”
  我不管,我叫:“小飞,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小飞,小飞!!!”
  但是小飞还是被她拖走了,两只手分开的那一刹那,小飞突然高声地哭了出来,胡乱地扑腾着,呜咽着。
  但是,他被他的妈妈越来越远,直象前方。
  
  曼丽扶住了我,说:“肖,别这样……”
  “曼丽姐!”我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胳膊上,泪水打湿了她的袖子,我胡乱地说:“曼丽姐,你知道的,我不是坏人,你知道!我只是想带小飞去看病,我只是希望他能好,我只是在爱着他啊!曼丽姐……”
  曼丽被我弄得也掉下了泪来,连连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又抬头寻找小飞的影子,只见他被黄小秋连拖带拉地上了出租车,车门还没有关,他把手伸了出来,尖声地叫着、哭着。
  “小飞!!——”我扑了过去,奔跑着,追逐着,车开走了,小飞被塞进去了,隔着车窗玻璃,我看到被玻璃折射得已经变了形的小飞的脸,那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水,还有那目光,那荡漾着悲哀、绝望、焦急、渴盼的目光……只是一转眼,车开走了,把我狠狠地甩在了车站广场的出口里。
  
  “小飞!!!——”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3:10 | 显示全部楼层
48
  
  十年前的那天,小飞就这样被他的妈妈带走了,在我眼前活生生地消失,那辆暗红色的出租车载走的是我最心爱的人,也载走了我魂萦梦牵的爱的梦。我那无济于事的哭喊,剜心割肉的疼痛都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我知道,我的爱有多么荒谬,多么的不现实。
  可是,我爱他,爱他那种静静的感觉,爱他的样子他的气息,我很想呵护着他,关怀疼惜着他,而这一切成为奢侈的幻想之后,我的心空落得碎成粉末了。
  
  在曼丽家静静地躺了整整一天,我的眼睛肿了,眼前仍旧晃动着小飞的影子,胸膛里满是沉闷的叹息。
  曼丽说:“你啊,别傻了,真是小孩子意气用事。好歹小飞还没出什么事,万一这一次出了大问题,你想承担都承担不起啊!”
  “还能出什么大问题?哼哼,留在她身边才会出问题呢!”我冷冷地说。
  曼丽说:“黄小秋毕竟是他的妈妈啊,就是出了问题人们也不会说什么不是,但是你就不一样了。小肖子,那个圈子里就是玩玩儿算了,别当真。”
  “真的?”我坐了起来,看她。她正在化妆,准备出去唱歌了。
  “不是真的还能怎么样?”她用毛刷轻轻地扫着脸上那些厚重的白粉,说:“你还算是好运气的,碰到了周老板,别人混得多惨的都有。”
  “曼丽姐!”我说:“你是不是介绍过很多人?……象给我介绍阿辉那样的?”
  “也没有啦!”她说:“文艺圈里喜欢男的的人特别多,这种事儿还用介绍啊?”
  我便没有再问下去了,因为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曼丽一定是收了阿辉的钱,才肯把我介绍给他的——可惜,我被他玩儿了,我还在懵懵懂懂之中,心惊肉跳地数着、花着他留下的钞票——那是我的卖身钱啊!!
  我心里徒然增生出无限怨气来。
  唉,为什么会这样呢?
  如果……如果我能和小飞在一起就好了,我们在一起,哪怕开个小店子,哪怕做什么都好,都会快乐,都会过得有滋有味的。可是没有,小飞回去了。
  曼丽说:“你打算怎么办呢?”
  “什么?”我说。
  “靠!!”她开始换衣服,说:“你就准备在我这里住下去啊?!告诉你,忙,我也帮完了,小飞也是你亲手放开的,你还有钱没?嘿嘿,反正比我富裕。”
  我低声地说了一句:“我已经很穷了,真的曼丽姐,现在学校也不用去了,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孙子才信你的话!”她说:“你小子心眼真不少。行了,你先睡着吧。老娘还得去卖唱去!”
  
  曼丽出去了,房间里静了下来,我瑟缩在床上,好想往黄小秋家里打个电话,犹豫着,挣扎着。
  小飞已经回家了么?一定是的,他又回去了,教室、食堂、排练厅、那与我宿舍遥遥相对的阳台……一切就象是一次地震,顷刻间化成了灰。
  午夜十一点,我还是禁不住拨通了电话,电话铃响了很久很久,但是没有人接听。唉,黄小秋不会接电话的了,也不会允许小飞接电话的。我和小飞就这样错失了么?
  十二点正,我再拨电话,还是没人接。
  十二点半,我到厨房煮了面条,浅浅地吃了两口,喉咙里痛得要死,象是大病一场。
  一点钟,我辗转反侧,紧紧地握着电话机的话筒,却再也没有勇气去拨电话号码。
  两点钟,曼丽回来了,又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我们没怎么说话,我抱着被子睡到了沙发上,夜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凌晨四点半,我爬了起来,蹲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咬着自己的手臂,无声地痛哭了起来,咬得很深,现出了牙齿的印痕,隐隐渗出了血。
  我是那么痛,却不知道究竟错在了哪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小飞,我觉得自己象是疯了。
  
  再醒来以后,我声音嘶哑着说:
  “曼丽姐,你帮我再介绍一个场子吧,我想,我还是得做事,还是得活下去啊。”
  曼丽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说:“哦,行啊,嘿嘿,新场子是吧?别说是场子了,你想认识新老板也没问题。”
  我“恩”了一声。
  她就“嘿嘿“地笑了,说:“这么快就想开了?嘿嘿,毕竟是小孩子,想开了就好,嘿嘿,嘿嘿。”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20:53:53 | 显示全部楼层
49
  
  走向夜色,走向铺满颓靡灯光迷醉气息的舞台,走向罗马时光娱乐城的生活,我知道我已经离小飞越来越遥远了。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却感觉越陌生反而越熟悉呢?我在心里无数次地温习着他,我的小飞,他的面容,他的舞姿,他逆光而立的样子。一个人的时候,周围一安静下来,就会恍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那个充满神秘陈旧气息的排练厅里,有很多时候那只是个瞬间,却在意想中把它定格为永恒。
  在罗马时光熟悉起来以后,我开始一个人偷偷地排练舞蹈《飞天》了。
  《飞天》应该是怎样的舞蹈呢?它飘逸、迷幻、神秘,它应该从远古走来,向恒久走去,看不见马蹄踏踏鼓角争鸣,却分明有种激荡的东西在体内,翻腾着,火中蘖磐,风中成沙,梦中羽化,然后,它又是那么旖旎柔美,甚至是妩媚而凄婉的,是泉水般的渴盼,是离别的白纱,是一种超脱释然,皈依与了断。
  飞天了么?成仙了么?千手观音与玉琵琶?我的脑子里浑浆浆的,根本无法舞蹈。
  这个舞蹈是属于女孩子的,而我不是。
  这个舞蹈里有小飞的影子,他一动也不动,却是那么传神,他的肢体是流动的,音乐一飘过来,他就是活鲜鲜的了,他擎起的手掌托着日月呢,我爱着他,因此如此敬畏。
  可是我仍在排练,夜深人静了,大厅里的椅子杂乱地摆放着,刚清扫过的地面上没有一丝灰尘,空气中混合着各种酒液的味道,舞台下只有一根日光灯开着,我一个人婆娑起舞。
  我拼命地折腾着自己,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我要摆脱它,可是……我是如此疲痹!
  
  “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猛然回头,咸咸的汗水刺痛了眼睛,我努力地看,日光灯的光晕之外,大厅保安何方舟坐在那里,歪着脑袋看我。
  我擦了擦眼睛,不说话。
  “哈,舞不是你那样跳的啊,是什么?”他慢慢走过来,“这曲子怪怪的,可能不大适合在这儿上吧?”
  我关了录音机,拿着毛巾往洗澡间的方向走,准备回去了。
  何方舟在后面走了过来,跟我一起进了洗澡间,仍旧打招呼说:“怎么这么晚都不回去?”
  我不得不微笑一下,说:“我住这里啊——员工宿舍。”
  “哦。”他说:“我也是的。”
  我开始脱衣服,放水。
  他又问:“你是哪儿的人呢?呵呵……每次看你在台上跳舞,都觉得你很不一样,你是学舞蹈的吧?”
  他怎么这么烦呢?没话找话的。我机械地应付着说:“哦,我是外地的。”
  隔着水帘,我看见他也开始脱衣服了,还在问:“你多大?”
  “什么?”我开始注意他了。
  他已经把衣服脱光了,很健硕的身材呢,皮肤是那种紧腻的阳光色,显得很健康也很光滑。他有肌肉匀称四肢比例协调的好身材,这使我眼前突然一亮,隔着水雾,他毫不顾忌地进了隔壁的淋浴隔板间,露出半个头来,伸手拧莲蓬头。
  “靠!!”突然喷出来的冷水打在他的头上,他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不由得问了一句。
  “哈哈,真他妈凉……”他叫:“哈哈,哈哈哈哈……”
  我便附和着“哈哈”了两下。
  然后他说:“你叫什么?”
  我的头发上都是洗发液的泡沫,遮住了我的眼睛和耳朵,我听不清他说什么。
  他突然就把水扬了过来,隔着隔板冲到我头上,哇!好凉。
  “你干什么啊你!?”我愤怒了,身子不自主地打了几个冷战,看他。
  他笑,牙齿白白的很整齐,眼睛一眨一眨的,说:“帮你冲冲水啊。”
  我压住了火气,说:“怎么,你洗凉水的?这么冷的天,你不冷啊?”
  他说:“坚持就是胜利嘛,你刚才不也试过了吗?怎么样?很爽吧!”
  我说:“不行,我受不了,我怕感冒。”
  他说:“没关系的,习惯就会好,嘿嘿,洗得身体棒棒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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