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旧贴 半夜一点爬起来写的 见笑
娘说,女孩子出生的时候一定要埋一坛女儿红.我出生的那天,我爹也在酒窖里埋了一坛子.娘还说,
我是重阳节生的,所以九九的女儿红一定特别的醇.....
在那个青石板铺就的老城里,我们家拥有七间"盛祥号"米铺.在当时也可算是小有资产.其实爹原本
也只是城里的老字号"昌隆号"做苦工.有一年发大水,他奋力救了铺子的老板陈豫,陈豫为了答谢我
爹的救命之恩,将他所有的十三间米铺里其中一间送给了我爹.从此我爹就自立门户,以自己的名字
盛祥定了他的第一间米铺.小模小样地做起了老板.但由于爹做惯了苦力,并没有经商的经验,米铺
曾一度因为经营不善而三番两次陷入了困境.好在这期间依靠了陈老板的援助,才几次逃离了关铺的
陷境.
爹在开铺子的时候已经娶了娘六年,但这么多年来,膝下仍无一子半女,加上铺子的生意总不见好,
爹很是苦恼,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喝酒,还常常喝的烂醉如泥,冷冷清清的晚上,甚至总是把娘一个人
丢在家里,孤零零的.
终于,三年后,娘怀上了我.而爹的生意居然在那个时候开始逐渐地好转.爹于是说,我是他的福星,
他认为是我的降临带来了富足的一切.原本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传统思想便被抛向了九霄云外.但
爹还是给我取了一个男孩的名字:盛子青!
从小我就得尽了爹娘的万般宠爱.无论是什么爹都舍得给我买最好的.而我,似乎真的给爹带来了不
错的好运气.在我五岁那年,"盛祥号"已经在城里开了五间铺子.也是在那一年,在我五岁生辰那天,
陈豫和我商量,为我他七岁的次子订了娃娃亲.并彼此约定,在我十七岁生辰那天为我们完婚.
那时侯我还小,不明白大人们所指的都以为着什么,但我仍记得我的未来夫婿很是霸道,他总爱拉起
我两条长长的发辫往我脸上甩着玩,粗粗的辫子在脸上甩得我生疼,可我打下就很倔强,脸都通红了
却始终没有掉下一滴泪.也就从那时起,我讨厌和陈志在一起.
每天,我都静静地躲在闺房里,用心的学着做女红.那是我娘教我的.在她眼里,女孩就应该琴棋书画
样样都会---那也是当时社会对女性强烈的苛求.如果要称上知书答礼,那就必须做到这些.
就这样,我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屋子里过着枯燥的生活,我嘴上从没说过什么.也从没有向外的表
现 ,但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偷偷地翻了爹带回来结算的帐本,并毫无遗漏地把爹都头痛的帐算的清清楚楚.
爹再一次地为我骄傲,非但没有责怪我,还从此把我带到了米铺,叫我帮着帐房先生算帐.
那一年,我十六岁.
在米铺里的生活比呆带家中要有趣的多,我从只会和小猫小狗说悄悄话的小女孩迅速地成长,我贪婪
地吮吸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变的成熟起来,我开始注意形形色色的人,好的,不好的,可这些在我眼
里都不重要,人毕竟比动物要生动的多.每天坐在柜台后面,我的双眼从不轻易放过任何人.特别是
他.
他叫叶扬,只是铺子里的一个小帮工,他比我大三岁,长的瘦瘦高高的,皮肤也白白的,不像个穷人家
的孩子,倒有点像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比如陈志.一想到再过一年就要和那样的人完婚,我就有所
厌恶.要不是为了爹娘,我决不会有耐心忍了整整十一年,时间飞一般的消逝,心中的厌恶也在不停
地成长,更逐渐叫我有了逃离的念头.只是,还没有什么事让我有勇气.
叶扬的头发有点长了,蓬松的发梢挡着眼睛,可我依旧可以感受出他眼中散放开来的炙热.那种热
情,只是对着我的时候才有.
爹娘从来就不曾想到我这个从小到大言听计从的乖女儿会做出什么越轨的行为,因此我赢得了足够
的自由空间.
于是我和叶扬便常常在深夜躲到我家的酒窖,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向对方倾诉.我们渐渐越陷越
深.某一天夜里叶扬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凳子上,面对了墙,我在编着发辫,也在冥想.他突然从后面
一把抱住了我.我的心顿时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轻轻地扳开他紧紧抱在我胸前的双手.我站起了
身,信步走到酒窖中间一块石板旁,掀起了石盖,抱起一个坛子.走到叶扬身边,把坛子递给了他。
叶扬接过坛子,看到坛子封口处贴着一张红纸,那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我娘说,只有我的丈夫才可以喝这坛子里的酒."我拨弄着垂到胸前的辫子.默不做声,却仍目不转
睛地与他对视着.
叶扬深情的看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揭开红纸,打开了酒坛,就着散发出来的浓浓的酒香仰头喝了一
大口,随即把嘴唇向凑过来.我的嘴里立刻感到暖暖的,那酒是那么的甘醇,那么的清澈,也许是他的
唇??
四周是一片寂静,连虫子都知趣的没了声音.
当我明白我们是在做什么,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我感到一丝红晕在悄悄地爬上脸庞.我羞涩的低下
了头,可丰满的胸脯依然不停的起伏着......
我十六岁的生辰,叶扬喝下了那坛女儿红.
偷吃了禁果的我们并没有一发而不可收拾,相反我们变的疏远起来,叶扬也逐渐地远离我,我们开始
生疏了.我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哭肿了双眼然后去找他.他一次次地把我抱在怀里,满是忏
悔地,也近乎发狂地大叫:子青,我配不上你啊!
我对此无可奈何,我不可以也无法违背爹娘的意思.他们给予了我生命,我才得以去享受,即便是享
受不到快乐.
十七岁生辰那天,我真的就嫁入了陈家,我嫁入了城里最有钱的人家,嫁给了一个喜欢拈花惹草的花
花公子.
完婚那天晚上,陈志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就像他小时候总爱用我的发辫甩我一样.
他大骂了一句"婊子"然后就冲出了新房.
我还是没有流一滴泪,只是静静地穿好那一身红,然后把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洒进了十七年前埋下的那
坛子女儿红.
屋里只有我,还有一对燃烧着的龙凤烛,那火光那么摇摇欲坠.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就什么都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