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这杯咖啡就离开ZT

琴心剑胆

这是暖冬季节难得下一场雨的日子。时光流淌的午后，我独自坐在临街咖啡馆，安闲地把自己放逐于一杯馥郁的CAPPUCHIRO中。

　　一月，缠绵的细雨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带着沉静的浪漫，与蓝色的、黄色的街灯轻轻唤醒伤感的台阶。记忆泛着淡漠的光泽，在香气缭绕的空气中游走，如骨瓷杯中贵族般的热气氤氲在导引着我。闭上眼睛尝试用吻一个人般的深情，去吻那黑色的烫热的咖啡。

　　“欢乐时，咖啡是绝美的惊叹号；愁苦的时候，它是你忘却烦恼的休止符。”有人曾这么对我说。

　　其实对我来说，品味咖啡更多的是咀嚼一种心情，有些冷漠，一点自我，一种身在人群却隔绝其外的孤独。我是如此清傲的一个人，孤独好似如影相随的东西，不太容易拥有朋友，也一直不肯接受所谓的陌生人走进我的生活，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来看我。

　　他是我的一个读者，读过我发表在网络和传统媒体上的所有文字。起初只是静静地观看，不发表任何意见。有一天他发手机的短消息给我：以后再不读你写的东西，文字里的那种忧郁快要让人窒息。

　　我们成为可以彼此交心的网友，这个身处地球另一端的男人，我和他交往的日子里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有时候在临睡之前打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淳朴温和，是和他在一起时给我的一贯感觉。那段有他陪伴的日子心里始终是温柔而妥帖的。而很多时候我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个性冷漠而低调，不太容易相信别人。

　　他说要来看我，从很早以前。“也许我们可以像两个交往了许久的旧的朋友，黄昏时一起手牵着手出去散步，坐在芳香的咖啡馆里喝掉一杯咖啡。”他曾在一封Email里这样描绘见面时候的情景。其实这早已在我心中期待了很久，也盼望了很久，但一直没有告诉他。

　　然后，他真的要来看我了，来的时候错过了这个城市下雪的季节。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冰霜覆盖的纽约来到温暖如春的南国。江南是他向往了许久的地方，之前他去过杭州和绍兴。“余下的时间里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他说。

　　只是连续好几天的长途奔波，他的面上带着一丝浓浓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风尘沧桑，但精神依然很好，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他微笑着。背着一只大大的苍绿色的旅行袋，那么大的一个，看上去厚实而沉重，像把整个灵魂的家都背负在了身上。

　　在明亮洁净的必胜客里，我们面对面地坐在一起。我把视线转向窗外，已是夜晚七点多，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却很少有心情这么认真地观望。身上是一件手工编织的淡紫色毛衣，披一条柔软的粉紫色羊毛披肩。

　　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他在看我时，眼里那掩饰不住的欣赏意味。已好久没跟一个现实中的朋友靠得这么近。

　　“也许呆不了太长时间，公司那边还有许多的事情等待去处理。”他用叉子把一块PIZZA往嘴里送，一边说：“但无论如何会陪你去喝一杯咖啡。”

　　文字和咖啡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曾在文字里这么形容过自己的生活。当我把视线从流光溢彩的窗外收回，看着他，发现他的目光中笑意盈盈。他是一个成熟妥帖的男人，让人备感亲近。

　　晚上，我坚持让他住在我家里，并把卧房让给他，自己抱着被子去睡楼下客厅的沙发。

　　因为没有暖气，所以一夜未眠。半夜里听他接电话的声音，他用英文和对方交谈。我隐隐预感到他要离开我。

　　第二天一早，当我睡梦中醒来发现他已经收拾停当，神清气爽的站在我面前。陪他去订机票的路上，他说，一会儿就带你去咖啡馆。我一直没有说话，把手插在他温暖的臂弯里。他走路的速度太快，有好几次都不得不停下来刻意应和我的步履。

　　但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跟随着他的步伐，能听见内心在慌乱地跳动，局促而惶恐的，意识到他会立即离我而去。果然，在售票处的窗口，很远就看见他饱含着失落和歉意的目光。

　　“对不起。我怕下一班会来不及。”他抱歉地说。

　　“你来的时候我去接你，走时不会去送。”我说。因为无法忍受离别。

　　在机场人潮涌动的地方，隔着人群我安静地看他渐渐离我远去的背影。内心被一片汹涌而来的荒芜的寂寞深深淹没。在离检票口几米处，他忽然转过身疾步走过来，紧紧紧紧地拥抱住我。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夜幕渐渐降临，记忆和往事如残冬的落叶被疾风吹落，慢慢飘远。咖啡馆里弥漫着一种被音乐渲染得如泣如诉的气氛，钢琴上缓缓奏出舒伯特的小夜曲，旋律柔和而凄美。

　　寂寥的黄昏在杯中轻轻摇曳，角落一盏昏黄的灯，桌上一杯温热的咖啡，属于别人的咖啡馆故事，会依旧持续上演。而我喝完这杯就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