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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23 06: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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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之间关系淡淡,人与人交往都维持着一种虚伪的客气,但老实说我喜欢这种氛围。也许因为我天性较沉默刻板的缘故。我的同学中许多人家世很是叫得响。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来自英国的爱德华与土耳其的詹姆斯,两人皆十分英俊。我想:来自好家庭的孩子应该有好相貌(暴发户除外),这是审慎的自然选择结果。如果上层人士与阶级较低的人结婚,他们通常也只会选择美人。爱德华的家庭好似与英国的王室有一些关联,而詹姆斯的父亲是土耳其第二首富。爱德华的风头远不如詹姆斯劲,詹姆斯有两辆宝马(其中一辆是那种底盘极低,不切实用的跑车),在 Casino中一夜输掉两万瑞郎也不眨一下眼,女朋友可以编成一个“八国联军”。爱德华的眼睛里永远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与懒散,好像对什么都不是太care,他较寡言,即使说话,用词也极精确,有点像《傲慢与偏见》里的达西和《飘》中的阿希礼,比如,他经常说“tiresome”或“tedious”,更不用说“angry”,“mad”之流。而那时,许多非英语国家的
人还正以为说“fucking good”、“doggoned good”有趣,若不是一次争论,我之前对爱德华这个人简直毫无感觉。那时英国王妃戴安娜刚去世,举国悲恸,很多同学结伴去看王妃的出事地点,回来以后,对英国王室颇多微词,爱德华终于忍无可忍,大声说:“先生们,请不要批评你们所不了解的问题!”有一个女孩子娜塔莎是爱德华的忠实崇拜者,娜塔莎是巴基斯坦人,父亲富甲一方,娜塔莎端的是一个“巧克力美人”。皮肤虽是棕黑色,却细腻如凝脂,又似
刚抛过光的琥珀;五官轮廓很深,宛若美丽的雕像。她常说爱德华才是真正的贵族,詹姆斯不过一个土财主罢了。我点头称是。很快就是放大假,欧洲的教育体制是这样:上四个月课,放四个月假;再上两个月课,再放两个月假。我富有的同学们当然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临放假前三个星期就开始预定旅游线路,只有我可怜兮兮地到处应聘工作,还美其名曰“实习”。时逢欧洲经济危机,许多大企业都在裁员,我的处境十分困难。爷爷来信曰:“余老矣,精神渐靡,想去日无多……惟放心不下汝……”我捧着爷爷的信,大哭起来。很想按原计划转学,期间我也参观过久负盛名的苏黎士大学、卢岑大学、日内瓦大学……不错,他们的学生都是热情的:热情的笑脸、热情的打交道,热情而年轻,年轻的躯体上散发着汗味,还有廉价的古龙水味——年轻然而廉价。而我的学校有社交礼仪、芭蕾艺术、着装常识,甚至,还有红酒鉴赏。红酒鉴赏课的教授就是我们Director本人,他是德国人,毕业于英国的剑桥,当他操着一口正宗的牛津英语给我们讲课时,他脸上浮现出日耳曼民族特有的优越感。从他那里,我学到了什么样的酒配什么样的杯子,什么叫AOC,什么叫vin de table,哪里的苏维翁最地道,哪里的梅洛宜晚收。这些潜移默化的东西是这些学费低廉的小大学无法给予的呀!我咬了咬牙,决心再坚持一下。我知道会有人觉得我虚荣,虚荣就虚荣罢。况且,我一向不大介意别人的看法。有时急起来,我会对娜塔莎Complain“真不知当初怎么想的,选Business Conference这个大而无当的专业,应了中国古话‘屠龙技’。现在找工作这么难,早知如此还不如抱Hotel Managmen,至少还能找一份餐馆工!”娜塔莎的眼睛瞪得好似泰国的四面佛。我叹了一口气,算了,像她这种优裕家境的孩子,怎么会理解我。我的痛苦,他们不会懂!在英国那年我接到爷爷去世的消息,银行的钱不足以买一张回亚的机票,那也是个冰冷入骨的冬天,贫穷的中国女孩买不起一件稍厚的大衣,故此那个冬天格外得令人无法忍受。我发烧整整一个星期,虚脱得没有力气去看医生,我想若是我死在公寓中大约也无人知晓……以后?天知道我以后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各式各样的面色,五花八门的谎话……我并不是不信任人,只是我对人性深深失望。一直没有男朋友,我已不再是小女孩,一个芭碧娃娃,一杯冰淇淋,会对我的生活有什么帮助呢?啊,不,不,我惯于寂寞。心情好的时候,会约同学去看场戏、吃顿饭,然而,也不过是一场电影一顿饭。再次回到瑞士的时候,我已发胖到不敢照镜子的地步。我只有两个时候必须吃很多东西,一个是极度开心,一个是极度痛苦,可是我这个人性格极端,不是极度
开心,就是极度痛苦。所以当Emst Schiegei公司再找到我时,我已壮得像只小牛犊。Ernst Schiegei正告我必须快速减肥,此季春装正需要一张新鲜的亚洲面孔。我诚惶诚恐,戒酒戒红茶戒巧克力,本又想吸烟,经纪人大喝不许,他怕焦油会熏黄我的牙齿。狂热的节食与大量的减肥药使我的生物钟完全紊乱,我开始起痘痘,而且愈演愈烈,几乎毁了容,延医延到我见药则呕还是无济于事,Emst Schiegei只好另请高明,我简直不知道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自那一次,我明白我彻底与模特之路再也无缘。可生活容不得我有时间去感伤,地久天长,我需要一份工作,否则连基本的水准也offer不下来。我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用在打简历与找工作上,所
有的家庭作业都是在火车上完成的。每天一大早,Take the shower,Make-up,Go to the bank ……急急忙忙地拎着套装上火车,躲在厕所换上衣服。我的眼睛明显倦怠与疲惫,无论用力盖上多少粉与睫毛膏上去。回到车厢后,我格外沮丧,不知那一个个老板会对我印象如何,又不知此行会不会顺利。我将头抵在车窗上,窗外的风景像一副连绵的画卷,不停地变换、重复着,我掏出教科书,看两眼,出一会儿神,又拿出小镜子注视一会儿。在别人眼中,我一定是个患得患失的神经质女孩。从天使堡到苏黎士两个多钟的火车,我总是疲惫不堪,想靠在椅
背上小想一会,又怕压坏了发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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