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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8 03:4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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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iuxing (球星), 信区: Salon
标 题: 数学的精神----(一)
发信站: The unknown SPACE (Sat Nov 25 15:47:46 2000), 站内信件
数学的精神----(一)
数学对历史的两次推动
这篇文章到底要怎么下笔,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认为该从历史谈起。西方有
一句形容古板学究的话,叫做言必称希腊。好吧就让我们从头谈起吧,从这个科学
皇后在希腊当黄毛丫头的场景开始吧。
埃及的亚历山大城自公元前三百年左右就有了世界上第一所大学,第一座图
书馆。欧洲的战乱并没有怎么波及到这里,所以这里也成了当时西方世界第一流学
者的天堂。就是在罗马征服埃及以后,学术传统仍然被保留下来。当时的罗马皇帝
在各行省征收苛税,但对其它方面并没有干涉的兴趣。在科学和文学上,征服者是
崇拜希腊人的。罗马士兵在战乱中杀死了阿基米德,当时的统帅Marcellus垂胸顿
足,后悔莫及。后Henllenistic时期学术气氛仍算是宽松,Apollonius系统地研究
了圆锥曲线,托勒密等人对三角学推动很大,而丢番图提出的问题至今仍是纯数学
中的难题。
主历三二五年,罗马康斯坦丁大帝接受基督教为国教。那时希腊的最后一块属
地埃及也已经陷落三百五十五年了。从这以后曾经备受压迫的基督教(天主教)开
始成为压迫异端的急先锋。公元四七六年,西罗马帝国在北方各蛮族的不断打击下
毁灭。但是就象入侵并占领了汉族中国的满族人最终被同化一样,强大的基督教战胜
了罗马兵团所没有战胜的敌人----古罗马帝国垮掉了,他们的宗教思想却获得了前
所未有的胜利,基督的威势在欧洲的每一个角落建立起来。公元五二九年,在狂热
的天主教信徒不断的压力下,雅典学院因转播异端思想被关闭。在此之前亚历山大
大学和图书馆已经焚毁,整个古希腊数学时期就此结束了。
从此中世纪的阴影就一直在欧洲笼罩了一千年左右。要等到一五一七年马丁路
德在维滕贝格发表反赎罪券的《九十五条论纲》正式向教皇挑战并成为新教创始人
后欧洲的宗教垄断才被打破。在路德改宗前欧洲还发生了一些影响世界的大事情。
一四九二年一个叫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意大利人发现了一个他称之为印度的庞大
新世界,以后各国特别是英伦三岛受宗教迫害的人们就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地,在这
之前在繁荣的意大利已经开始了文艺复兴,各种各样的新思潮和新技术伴随着新的
资本都在蠢蠢欲动。
这时候还有一些不是那么为正史所看中的人物在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靠人
类抽象的思辩才能够达到的世界里努力地耕耘着。他们是伽利略,开普勒,哥白尼
,帕斯卡,笛卡尔,莱布尼兹,牛顿..... 特别是牛顿和莱布尼兹所发现的微机分
,整个地改写了科学史。通过数学工具的极大改进,一系列原本用初等方法无从下
手的问题迎刃而解。一个对社会的影响当然是提高了当时的生产力的需求,从而孕
育出最终埋葬神权和君权的资产阶级,另外一个更加直接的影响却是从天文学上来
的。这个天文学在中世纪经院哲学里占了相当大的比重,因为按照基督教教义,天
体是天使和圣灵运行的轨迹,是完美的。天是圆的,地球在这个圆的最中心。当这
些观念被科学一个个地打破以后,教皇的权威,甚至说圣经本身的权威,才真正受
到了根本性的冲击。对于牛顿到底有多重要,下面这收诗大概可以反映一下吧:
“Nature and Nature's laws lay hid in night;
God said, 'let Newton be,' and all was light."[1]
信仰这个东西是非常奇怪的。和狂热的信徒谈天你会发现你几乎无法用另一套
信仰来改变他。这不仅仅是几百上千年以前中世纪的事,也不是只有西方民族或者
有宗教的地方才有。今天的朝鲜和昨天的民柬在信仰狂热的程度上绝不亚于费迪南
德和伊沙贝拉治下的西班牙。毕竟在那里宗教裁判所三个半世纪才烧死了三万两千
人,加上其他刑罚处死和间接死亡的,不过百万之数吧,而他们在亚洲的同仁们却
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就达到了这个目标。其实就在几十年前我们的国家在思想领域又
何尝不是如此?七八年邓小平说出了一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过多
久全国人民突然就发现了过去的荒谬----怎么会是那样呢?怎么会那么笨呢?在这
里皇帝的新衣一旦被揭下,谎言就变得一钱不值。今天的西方世界在回想起中世纪
的一幕幕场景时恐怕也和我们一样会觉得荒谬大于恐惧吧,为什么当时的人们会为
对圣经上某一句话的不同解释如此愤怒,以至于非要把同样是信奉上帝的兄弟姐妹
送上火刑架呢?甚至在英国有很长一段时间里竟然要在全国找最美丽的女人来烧死
,只因为当时那里的神学家确信这些美人是撒旦的化身!
路德和加尔文站起来挑战罗马教皇的权威了,但丁更早些在《神曲》里把教皇
判入了地狱,但是人们很快就发现,单凭文学和神学的革命并不能够改变上帝独一
无二的地位,人本主义并没有因为《神曲》而成为主流。甚至新教首领加尔文在教
皇鞭长莫及的日内瓦还烧死了塞尔维特,而且足足把他烤了两个小时。历史的车轮
似乎又在向着循环往复的轨道上滑去。靠神学本身的辩论只能够产生新的神学;靠
文学的启蒙可以产生怀疑,却无法最后战胜神学;靠地理上的发现可以解决一时的
压迫,但是一个清教徒的天堂依然让人们嗅到了旧世界信仰之争的味道;靠美学
----达·芬奇的名作并没有改变天主教堂的图案,再说这世上还有比那些送上火刑
架的“撒旦”更美的作品么?
只有真实和时间,才是战胜精神强权的终极力量。西方有一句话,说是(强权
)可以短时间欺骗所有人,也可以永远欺骗一些人,但是它不能永远欺骗所有人。
象317是个素数这样的真实,就是再坚强的神学信仰也只有在这个事实面前底头。
而物质生活的真实呢,一旦产业革命的机器开动起来,田园诗似的贵族们又如何抵
挡呢?打败旧制度的归根到底是靠以微机分为代表的理性击败了神学和以机器为代
表的新生产力战胜了贵族势力。如果没有这些,一切革命都将重复类似于中国农民
革命的老路。
牛顿和他之后一个世纪的科学家们生活在一个背靠绝对真理挑战世俗神权和政
权的伟大时代。在马斯顿荒原,英国革命军战胜了保王党的反动势力;在美洲,八
年艰苦的奋战打跑了日不落帝国的总督;在巴黎,第三等级废除了欧洲最顽固的君
主制。在那个时期的主流科学家头脑里,一个来源与物质世界,却又比它更加完美
的理性取代了华丽的拉丁文圣经。人作为上帝的影子的日子过去了,任何权势在真
理面前必须是平等的。微机分之后的科学文明中心在法国。那时全欧的人文主义旗
帜在以狄德罗和达郎贝尔为首的法国百科全书派学者手里。达郎贝尔对发展方程,
函数论和代数都有重大贡献,他有一句名言:“代数是慷慨的,你从她那里得的总
是比你想要的多”,另外他还说过,“几何上的真理是物理真理的渐进形式,就是
说后者无穷地逼近前者但却永不相交”[2],这大概更加接近现代科学家们的想法
吧。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却又是无可抗拒地从中世纪走到了十九世纪末。科学学飞
速地发展着,正如当时的资本主义一样。神权和君权一点一点地退出了舞台,科学
和经济的力量似乎已经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上帝死了”,人作为主体出现在那个
喧嚣的世界。“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糟的时代”[3]。世界似乎是永
无休止地被开采着,人几乎可以凭机器做到一切想做的事。在自然科学上,一个与
这种自大相对应的是在那时,主流物理学家们认为这个世界的规律已经被发现完毕
了。一九零零年,英国的开尔文勋爵在皇家学会的新年致辞中自负地宣称,物理学
的大厦已经完成,今后物理学家的任务只是把实验做得更精确些(当然那时他并没
有料到,他眼中小小的“两朵乌云”——黑体辐射的理论解释和迈克尔逊——莫雷
实验对以太观念的冲击——引起了现代物理学翻天覆地的变化)。自然的,社会的
终极真理似乎就在人们手边。随后文明世界却遭到了空前的打击,那就是两次世界
大战。在那些年现实中的文明世界秩序已经在意大利,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和日本军
国主义的冲击下荡然无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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